本命陵园一战之后,我便光明正大地成为了万寿宫里的大夫,虽然变成了兽医。其后,应听尘、乌落雪在我与君令仪的担保下也一起进了万寿宫住下。
“姑娘如何称呼?”魔君道。
“我姓明。”我整理了一番草药,边拨弄着药材边回答着魔君的话。而堂堂仙尊,竟然成了我草堂里的一个小小的药童。
“明大夫,其实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魔君请讲。”
“有人曾跟我说过,这世界上只有拥有神力的人才能伤到祖宗,但是明大夫为何……”
我手一顿,有点尴尬地笑道:“也许我上辈子是个天神呢。”
“明大夫说笑了,神族是不会转世的。”
“那我倒是有个疑问,我之前听令仪说他到凡间是去找他失踪已久的师兄炼子狱,不知他师兄是个怎样的情况,为何会失踪?”我将分好的药材递给仙尊,示意他放到屋外的架子上去。见魔君有些为难,我便道:“若是不方便,魔君不必勉强。”
“并非不方便,只是明大夫可知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
我瞧见仙尊正从屋外返回到屋内,听到仙魔大战却也没有半分的顿住,我不禁想着,像仙尊这样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事能让他显露出他平时没有的情绪呢?
“其实那场仙魔大战并非外界所传的那样,”魔君还在继续说着,我的思绪便由仙尊身上转回到了魔君身上,“其实这场大战并不是我与仙尊之间的冲突,而是我的徒弟炼子狱单方面向云山云上水镜子的宣战。”
“?”我盯着魔君,有些疑惑地道,“既然是单方面挑战,怎么会变成一场仙魔大战呢?”
“那时炼子狱已经被我封为了少君,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魔域,谁知他竟鬼迷心窍联合几个与他关系甚好的长老向我们禀报是仙族来犯,我们便不得已掀起了这场仙魔大战。”
竟然如此,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全部都是庭岳和玄素的声音,他们竟然在只是因为一场私人恩怨为开端的战争中丧失了性命,何等的不值。我压下心中闪过的种种愤怒和苦楚,声音有些沙哑道:“我听说仙界云山弟子只钻研医术,不问世事,如何能与炼子狱结了怨?”
“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我有些诧异,两男争一女我倒是能理解,这为了一个女子去得罪另一个女子又是什么道理?
“具体的,我们也并不清楚。后来我本想将他处以死刑,竟没想到长老中有许多为他求情,我便只好将他终生监禁,对外宣称炼子狱到人间执行任务失踪,然而就在不久以前,他竟杀死了监禁他的守卫,逃出了魔域,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想要找到他应当不难吧。”我眯眼道,“素闻魔族有一种东西叫本命石,若是循着本命石的指引,应当不难找到他吧。”
听到“本命石”三字,魔君显然一顿,目光中陡然生出了几分警惕,道:“明大夫果然学识渊博,竟知我们魔族的本命石。”
“以前听令仪说过而已。”
“哦?之前不知明大夫是令仪的老师,多有得罪,还望明大夫见谅。”我知魔君在转移话题,便没有拆穿,毕竟现在急于一时,反倒对我们的处境更为不利。我便道:“魔君可认识玄宁公主?”
“不认识,此人是?”
“我们在人间遇见了炼子狱,他已经成为了玄宁公主,也就是现任人间女帝的手下。”
“什么?”魔君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却使我感到十分受用,我继续补充道:“那魔君可知,之前随侍在大长老身边的那个丹凤眼,就是被玄宁派回魔界的炼子狱。”
“什么?他明明告诉我他叫子链……子链,子链……原来如此,他就是子狱!”
我点点头,道:“我说出此事并非是想要魔君担忧,只是如今玄宁在人间的势力过大,又派遣炼子狱回到魔界,潜伏到大长老身边,我担心,玄宁的野心怕不止是人间。”
傍晚时,魔君便告辞离开了我的草堂,毕竟年岁大了,惊闻自己的宝贝徒弟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走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即便他再如何的不服老,在这一刻,他也只能感到年老带给他的无力感。
魔君离开后不久,应听尘和乌落雪便急急赶了过来,应听尘见到仙尊在我的草堂里做着粗活,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乌落雪则询问我是否套出了本命石的下落,我的回答自然是使她失望的。
我回到药房,见到仙尊像个小孩子一样正认认真真地煎着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做什么,煎个药好像要上阵杀敌似的。”
“我以前煎过一次药,失败得很,还被别人嘲笑了一番。”仙尊笑着说道,却仍紧张兮兮的,不将目光从药罐子上移开。
“你以前还煎过药?”我有些诧异。
“是啊。”不知为何,看着仙尊的模样,我竟恍惚觉得他有些失落。我眨了眨眼,确认了一下,果然是我的幻觉,这仙尊脸上哪有什么失落,分明全部都是担忧,于是,我突然有心逗一逗他。
“这药材好像装的不对,要不,辛苦一下仙尊,再重煎一副。”我笑道。
“不对?但是最近几副的药材都是一样的,落雪之前确认过。”仙尊抬起头,只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挪了回去,那眼中分明全是看得明白的精光。
我轻咳一声,怎么也要把这个谎接着圆下去,“是吗,我瞧瞧。”说着,我便要动手打开药罐的盖子。
“等等!”仙尊立刻抓住了我的手,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的手已经放在了盖子上。仙尊拉着我的手向后一缩,“这么烫,你怎么能直接动手?”
我抬头看向他,“我没有痛觉。”
“没有痛觉也不行,怎么能这么冒失。”仙尊说着,将我的手翻了过来,然而那只手仍是一片惨白,没有一处红肿,我耸耸肩道,“你看,没事吧。”
仙尊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我的视线时猛然顿住。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后,我率先将手收了回来,淡淡道:“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我干脆留下仙尊一个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