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肃王府时,已是傍晚,便瞧见阿长端着一盆水正要从我们的面前经过,到了我们的正对面时,转眼一瞥,一声惊叹,连盆带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们进入穆林清的房间,见穆林清仍在床上昏迷着,我坐在床边检查了穆林清的状况,松了一口气,便拿出驯魔丹给他服了下去。驯魔丹毕竟不是凡间之物,而穆林清又不过是一个凡人,想要与驯魔丹磨合想必是需要些时日的,我便吩咐着乌落雪近日好好照料穆林清,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告诉我。
随后,阿长唤来了孙叔,我们与孙叔打了招呼,又介绍了仙尊欤公子的身份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而乌落雪则守在穆林清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他。
穆林清醒来时已是三天后,恍恍惚惚之中,穆林清只觉自从身体有了意识之后,身边一直有人照顾着自己,只是他一直都不能睁开眼睛,此时完全醒了过来,才瞧见正趴在一旁睡着了的乌落雪。刚刚醒来,穆林清的身子还有些僵硬,只能将手一点点地挪到乌落雪的脸上,抚摸着她的眉毛,她的睫毛,她的脸。
乌落雪于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什么,也悠悠地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正好与穆林清双目对视,那一刻,乌落雪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你……你醒了……”
穆林清将手轻轻地放在乌落雪的眼角处,为她擦拭着眼泪,声音有些沙哑道:“嗯,我醒了。”
乌落雪扶着穆林清坐起来,待坐好后,乌落雪则忍不住开始数落道:“你这个人,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很厉害你还会中了别人的圈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了……”
乌落雪随后的话全部都被穆林清封在了口中,穆林清将乌落雪带入自己的怀中,以吻封唇。那一瞬间,乌落雪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心安,没有抗拒。感受到乌落雪的回应,穆林清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下去。
我本正端着药要送进屋内,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怔,随后便微微一笑,轻轻将药碗放下便走出了房门,没有打扰屋内这一对正痴缠着的璧人。
出了门,我便瞧见应听尘与君令仪正要往这边走,看到我便道:“老师?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肃王如何了?”
我干咳几声道:“挺好的,他刚刚醒了。”
“醒了?那我们进去瞧瞧……”
“不用!”我猛地拦住了他们的路道,“那个,他才刚醒,需要休息,你们先别去打扰他。”
“那好吧……”应听尘倒是十分乖巧地向我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君令仪则有些奇怪地打量我一眼,又打量了房间一眼,我揪住他的耳朵说道:“看什么看,我说了他需要休息就需要休息,赶紧走!”
“走就走,你猴急什么。”君令仪瞪了我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君令仪刚走,我便瞧见仙尊正站在不远处的廊子里看着我,我走过去,只听他道:“落雪在里面?”
“是啊……”我抬眼看了看他那副表情,突然惊恐道:“你竟然连这都猜得出来!”
“你的脸上都写着呢。”仙尊笑道。
这次不仅是仙尊的人设崩了,我的三观也塌了。说好的不染纤尘的仙尊呢?
我干咳几声道:“行了啊,没事别像君令仪似的那么八卦。”
然而,仙尊却瞧着那紧闭着的房门,面容有些惋惜道:“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是一对佳人吗?”
“什么意思?”听着仙尊的语气,我皱了皱眉。
“落雪终会回到巫仙族继任巫祝,她是不可能和一个凡人白头偕老的,这是她的责任。”仙尊一字一顿地说着,我却觉得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轻飘飘地揭过乌落雪的宿命,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刺向这世上最柔软的心脏。
“该死的责任。”我咒骂道。
仙尊轻轻转头看向我,声音中带着丝丝苦涩道:“谁说不是呢。”
房间内,穆林清松开乌落雪,乌落雪低着头,嗫嚅道:“要不我先帮你梳洗吧。”
“好。”
乌落雪扶着穆林清清洗了一番,又帮助他穿好了衣服,便让他坐好为他束起了发。乌落雪轻柔地用木梳为穆林清通着头发,穆林清则坐在乌落雪的面前,背对着她,脸上的笑意最开始都未停歇过。
“我不记得我昏睡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日子了。”穆林清问道。
“今日是七月初五。”乌落雪回道。
“七月初五……倒是赶在七姐诞前醒了过来。”穆林清自言自语道,乌落雪只听清了一部分,轻声问道:“七姐诞?”
“落雪,”这一声呼唤,不同于以往的乌姑娘,也不同于以往的落雪姑娘,由穆林清的嗓音发出,乌落雪只觉心神一荡,只听穆林清继续道,“七月初七能陪我到街上走走吗?”
“能……能!”乌落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七姐诞,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落雪,”穆林清对着镜子笑道,“头发束歪了。”
“对……对不起……”乌落雪忙松开手,重新梳理起来。穆林清却突然转过身,任由着长发散在身后,捧着乌落雪的脸道:“落雪,永远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好吗。”
乌落雪瞬间迷离在穆林清的目光之中,只道了一声“好。”穆林清的唇便又覆在了她的唇上。
乌落雪来找我时已是傍晚,我正与仙尊下着棋。棋这东西果然不适合我,不过我倒是在整个过程中悔了无数步,仙尊也没有生气,不愧是一界之主,这气量,我服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赢……
“师父师父。”我瞧见乌落雪大老远地跑了过来,正想着她这个时候怎么没有在陪自己的小情郎身边反倒来找了我,只听她跑到我近处问道:“师父,什么是七姐诞啊?”
想着这倒是个为自己开脱不下棋的好借口,我便放下眼前的棋局,认真地看着乌落雪道:“七姐诞呢,就是人间的乞巧节,不过是叫法不同罢了,这一天呢,有情人会一起上街,乞求巧艺,祈祷姻缘什么的。”我算了算日子,“可是肃王要约你在七姐诞一起上街。”
乌落雪点了点头。
“挺好,去吧,好好玩。”我非常慈祥地表达赞同。
乌落雪得了我的应允,便欣喜若狂地奔回自己的房间,准备要收拾打扮自己。
送走乌落雪后,我回头,瞧见仙尊还坐在我的对面,半分要放弃这盘棋局的意思都没有,我便干笑道:“那个,你看啊,今日天色已晚……”
“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仙尊非常合我心意地接了下半句。
我一怔,笑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