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源的脑海前方,代表幽灵的灵魂,是一团黑雾,纷乱的线条在黑雾中缠绕在一起,阻隔了视线。
“他似乎思维混乱,记忆缺失。”
李源虽然不知道眼前问话的幽灵是谁,但时间紧急,由不得他只能胡诌。
“你是我祖上。”
先攀上关系再说,而且这幽灵不知道存活了多久,李源认个祖宗也不算多吃亏。
“你是…我的…后裔?”
幽灵身上层层堆叠的骷髅同时转过身子来,几十张嘴同时说道:“我的…子孙…都在这里…”
李源头皮发麻,背后发凉,看着那幽灵居然是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连忙说道:“可能我认错了,你不是我祖上。”
要是幽灵真的信了,岂不是他身上又要多了一副骷髅?李源一点也不想和那些骷髅们作伴。
幽灵迷惑起来,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小小的头颅上,那双血红眼睛一眨一眨,充满了大大的疑问。
李源一时感到那眼神有些熟悉。
那不是我之前呆滞时的眼神吗?李源心念一动,想起自己呆滞多年的时候,偶尔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是幽灵那种无神的眼神。
“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智力不高,很好骗的吧。”李源心念一动,说道:“好吧,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祖上的仆人。”
李源觉得这位幽灵既然残忍地将所有族人都杀死,负在身上,永世不死不活。那么他一定没有什么道德底线,所以李源说自己是他的亲人或者朋友敌人都没有用,无非是死法有区别罢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那么就只有实力或者地位强大的人或许能镇住他了。
“世世代代为我祖上办事。”李源看着那些骷髅头,补充道,要骗就要一窝都骗。
“我有主人?”幽灵呢喃道,身上的骷髅们互相摩擦起来,沙沙作响,似乎彼此撞击着思考着什么。
李源蓦然想到那些遇到问题的工匠用锤子撞击自己的脑袋的场景。
“我们有主人吗?”
“废话,没有主人,我们为什么要背负主仆条令?”
李源看到幽灵身躯黑雾翻腾,那些骷髅居然从身躯里翻出一本石书。
李源大胆观察,居然发现骷髅们的下巴都有白骨锁链,另一边和石书相连。
石书翻滚中,一直有骷髅在喊着疼,最后石书又被藏入身体内部,封锁起来,骷髅们才安静下来。
“我们的主人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骷髅们相互问询着,可惜这次就没有可以代表身份的物品出现。
“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有强大的人指示过你?他是不是姓李?”李源有模糊的语言诱导骷髅们思考,他没直接说骷髅们的主人姓李,而是用被姓李的大人物指导过,给他们一个暗示,而李是大姓,骷髅们肯定遇到过。
不过此刻李源头疼起来,他的脑海中,代表自己灵魂的一团清澈液体已然显露颓势。
时间真的要耗尽了,李源强行提起精神,沉声叱喝道:“主上行事,仆人还不退下!”
幽灵猛然盯向李源,几十个骷髅也闭上嘴巴,同时看向李源。
他们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被呵斥了。
李源骑虎难下,冷汗浸透衣衫,但毕竟是在群神威压下活了十几年的人,虽然害怕,脸上却不漏一丝胆怯,往前缓缓走着,逼近了幽灵。
幽灵记忆漏掉太多,思维迟钝,见李源的样子不像作假,不由自主地让到一边。
“主人姓李吗?”
“我记得一位持剑的大人物,姓李。”
“他是主人吗?”
“李姓?李姓?姓李?主人?”骷髅们又自顾自地争吵起来。
李源说道:“你们先仔细想想,好好理理思路,想一想那位姓李的大人物,嗯,也就是我的祖上,对你们说过什么,我要去做点其他事情,回来再和你们说。”
随后忍住快速逃跑的冲动,缓缓步入寺庙。
进入小庙,李源放松下来,不仅仅没有了幽灵的威胁,脑海中的自己也被一层佛音笼罩住了,不被压迫,灵魂力量的流逝停了下来。
不过李源面色仍然凝重,虽然第一阶段结束了,但接下来却更加困难。
这小庙的地界不大,共有三间屋子,很久不用了,窗户破破烂烂地露着风,侧殿的主梁都塌了一半,主殿倒是保存较好,一尊石头雕塑端坐大殿中央,李源进入大殿,在蒲团上盘坐下来,开始打坐静修。
李源天赋无双,而且常年的痴呆生活,也让他习惯了心无旁骛的生活,于是很快就进入到了无他的修行境界当中。
隐隐约约有诵经声传来,声音由远而近,由小及大,很快就在他耳边如同雷鸣般震耳,一个个碗大的梵文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浮现,进入李源的脑海,围绕着李源灵魂组成一个梵钟的形状。
佛光笼罩中,李源的那混沌模糊的灵魂不受压迫,漂浮起来,开始幻化形状。
修灵小周天的四境界,有感,辟地,画灵,筑四方中,李源天生有感,六岁辟地,结果辟出一片广袤山河,神魔乱舞,日月当空,将自己镇成了痴呆的样子,迟迟无法画灵。
如今趁着梵钟抵挡压力,叩心草还剩下一丝丝能量没有浪费,李源当机立断地开始在脑海中揉捏自己的那团灵魂。
画灵,就是在辟地的空间内,将模糊混沌没有形状的灵魂揉成一个轮廓,再慢慢填充轮廓,形成一幅立体的画卷,再开阔迷雾,将画卷的边缘扩大,扩充灵魂强度。
李源脑海中没有迷雾,理论上只要他的灵魂足够强大,他可以绘出一幅巨型画卷,当然了,他只有一点点力量。
李源先是揉成自己的样子,但自己那蹂躏十几年的灵魂很难改变形状,勉强揉出个脑袋,放开力量,就恢复了原形。
李源的力量已经用掉一些了,他又试了试直接压缩灵魂,发现自己的灵魂极具弹性,很好压缩,但会反弹,所以压成一团的愿望也失败了。
最好的几种形状都失败了,这时空气愈发冷清了,几面窗户发出敲打的声音,若是灯光照去,就能看见一只只血手印扒着窗户,想要进来。
李源几乎绝望了,要是画灵失败,他很快就要陷入痴呆的状况,最疼他的李院长自身难保,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这里,那么李源的结局,很有可能是饿死在佛前。
“佛啊,你可知我要怎么办?”李源抬头看向石佛,石佛没有开口说话,淡淡微笑着望着世界。
李源目光移动,忽然注视到有水滴落在石佛上头上,然后沿着臂膀来到手掌处的凹槽,内有积水,一株小草在那里生长着。
小草?这片大陆上,小草是最普通,也最容易忽视的植物,它没有威胁,也没有用途,只是生机勃勃地生长在任何地方。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李源忽然觉得野草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强的生物,在任何地方,它都会想方设法生存下去。
李源心念一动,或许这顽强的草,也能在脑海的高压下,生存下去。
只是幻形为草,未免前途灰暗。
灵魂幻化之物,就是未来灵魂的修炼方向,决定了未来的成就高低,一株没有前途的草,李源并不是很喜欢。
叩心草也是小草!
李源拍拍大脑,欣喜起来,叩心草也是小草,而且是价值极高的草,是有很高发展空间的幻形之物。
可惜李源并没有看清楚叩心草长什么样子,就吃进了肚子。
“叩心草似乎是个圈。”李源将灵魂压成一株圆形的小草,然后觉得不可能有植物长这个样子,没有根须怎么活?
然后李源又将灵魂压成一珠长条的草,然后让叶子弯下来,与尾部相连,成为圆圈。
然后李源的灵魂战栗起来,一道绿色从灵魂中挣脱出来,李源冥冥中感到有声音在辱骂着他。
“像是叩心草在抱怨我将它绘画成如此丑陋的样子。”
李源果断放弃了对灵魂的控制,只见那小草自己想要恢复模糊的原型,却被绿色液体包围,勉强维持了草的样子。
然后绿色液体滋润起小草,像是久旱降甘霖,李源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虽然还是有阵阵割裂的痛感,但在绿色液体的补充下,已无大碍。
这时李源没有大意,按时间来算,寺庙的钟声就要响起,那时会有一次灵魂上的折磨。
李源看着自己灵魂周围由梵文组成的大钟转动起来,一层层文字朝不同方向转动,缩小着包围圈,待将李源完全包裹,外界就会有钟声震碎李源的灵魂和这座大钟。
“快一点。”李源催促那叩心草最后的精华,快点重组起自己的灵魂,那株孱弱的小草。
李源构筑的叩心草只是个粗鄙的原型,而叩心草的精华却能将这原型精细为真正的叩心草。
只是梳理雕磨的速度过慢了。
“虽然慢工出细活,但速度太慢了,就要怀疑是不是故意懈工了。”
李源抬头,望着微笑的石佛,问道:“石佛,您老人家受累,能不能告诉我,如何能让叩心草快一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