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齐怒道:“无耻。”江临握住阿齐手,虚张声势道:“是什么不重要,重要是我给你银子,你拿到马上离开。”车夫道:“江小姐说得是,所以千万别让我为难,不然你这小夫君······”他眯了眯眼,故意拉长声调。阿齐以手撑地起身,欲奋力一搏,被江临拉住,解下包袱,将四百两银票扔了过去。
车夫勾起嘴角,道:“银子。”江临看着帕子里的银子,恼怒道:“十几两碎银子你也要?不要得寸进尺!”江临见他功夫如此之高,早已猜测他并非安阳府之人。她怀疑他是齐朗川手下,可若真是,不该带他们回去救齐朗川吗?江临虎视眈眈瞪着车夫,车夫叹口气,像长辈教育晚辈般,耐心地道:“几千几百你都给了,还在乎十几两?乖,拿来。”
江临抓起银子,一把扔到车夫身上。车夫收好,拍拍胸口,心满意足地冲江临眨眨眼,“多谢江小姐,如此一来,我又可以许久不下山杀人了。”
阿齐闻言,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仔般,抓住江临手臂将她护在身后,双目汹汹瞪着车夫。车夫摸着下巴,左右上下打量着阿齐,啧啧道:“小子,你筋骨倒不错,愿不愿意当我徒弟?我欧阳彤可不轻易收徒的。”阿齐道:“跟你学为非作歹吗?”欧阳彤哈哈大笑,“你问问江小姐为非作歹有何不好?原本她比你有趣,可惜一身懒肉,恐怕毁了我师门名声。哎,要不我把你们俩都带着,慢慢调教中和一下,组成一个雌雄大盗如何?”
欧阳彤双目放光,期待无比地看着二人。江临与阿齐心中皆惴惴不安,生怕这个武力高强又不按常理出牌之人,真将她二人掳走,那时再逃恐怕比登天还难。
忽然,欧阳彤皱起眉头,不悦地道:“该死,这么快就发现了。算了,走了。”他闪身出去,眨眼间又探进头来,扬眉对阿齐道:“小白脸,你若想跟我学本事,就来玉磬山找我。”说完,转瞬不见。
阿齐跟出去,欧阳彤早已不见人影,耳中却传入遥遥马蹄声,他怕自己听错,静心下来仔细辨别,马蹄声越发真切,心中不由感叹欧阳彤功力之高强,隔着那么远便已听见。阿齐没心思过多懊恼,叫江临出来,告诉她有人追来,江临赶紧跳下马车,拉着阿齐就跑。
阿齐道:“等等。”他从地上找了几枚石子,齐刷刷弹到马屁股上,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扬蹄向前奔去。
江临赞赏地竖起拇指,阿齐就势攥住她手指,拉着他奔到一小巷中,不多时,就见齐简之、杜如松二人带着一队戎装府兵朝马车追去。两人均不敢做声,等人走远才起身。江临瞧着阿齐腿上伤口,心疼道:“你这条腿也算历尽磨难了。”阿齐道:“不疼的,只划破了皮。”话虽如此,江临还是从包袱里拿了件秋衫,撕开袖子,裹在阿齐腿上。“脖子上要不要紧?”
阿齐还未开口,江临手已经摸上去,从头到尾,检查得格外仔细。阿齐一凛,本能要躲,可看着江临认真的神情,又生生忍住,任由她摸完、看完才小声道:“我都说没事了。”阿齐偷偷瞟向江临,见江临正往手上吐口水,脑中忽地闪过往日情景,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江临见了,左手一把抓住他脖领子,右手“啪”地一声按在他脖颈上,呲牙笑道:“我不骗你,口水真能治愈伤口。”
看着江临笑脸,阿齐鬼使神差地扬起脖子。江临愣了下,随即笑眯眯地又吐了几口口水,从秋衣上撕下一条,小心地系在他脖颈上,勾着他肩膀道:“这样才对嘛。”阿齐脸颊渐红,幸好夜色茫茫,看不真切。他站起身四处打量,入目尽是鳞次栉比房屋,“我们走吧。”江临抓着阿齐衣摆站起来,嘴上抱怨:“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天到晚东躲西藏没个消停。”阿齐轻轻摇头,心说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若是做清平公主去和亲,或是做清平县主在上京,哪一个都是安稳富贵的日子,可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阿齐颇为感叹,带着江临穿巷绕街,直往民居密闭处钻。两人不敢停歇,直走到东边天色泛白,阿齐见江临困倦不已,要江临坐在歇息,他去寻些水来。江临道:“我不渴,你也坐下歇歇,等天亮我们再上路,不过我们半文钱都没有,在城里饿也要饿死了。”
阿齐在江临身旁坐下,把包袱放在腿上,手摸进怀里,拿出五两碎银子,无声地伸到江临面前。江临见了,喜形于色,激动地将银子放在脸颊边爱抚,“哦,我的小乖乖,姐姐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可不要再离开了。”阿齐看着江临高兴的样子,心间清泉汩汩流淌,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江临又深情道:“阿齐,多亏你留个心眼,不然我们又要风餐露宿了,多谢你哦。”
阿齐腰杆挺直,手抚膝头,下巴扬得高高的,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江临嘴角噙笑,点头道:“对哦,小事。”她忽地站起,一掌打在阿齐肩头,怒道:“好你个三寸丁,我这么相信你,你竟敢藏私?还有没有,快些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她不待阿齐应答,便伸手进他怀里,左探右摸。
阿齐脸颊在灰蒙泛亮的夜色中起了一层红晕,边缩着肩膀躲避,气恼道:“没有!”江临没摸到,悻悻然地缩回手,瞪他一眼道:“你说你怎么不藏两张银票啊,如果有银票,我们就能吃顿好的了。”
阿齐怒目而视,江临趾高气昂道:“本来就是,反正都是拿,拿银票多好。”阿齐仿若置身火海,清泉登时变热汤,他起身到一旁整好衣裳,背对江临坐下。江临扯了脖子喊了两声,阿齐肩背如铁,直挺挺无分毫变化,江临撇撇嘴,心道又生气了,真是的,动不动就生气,上辈子莫不是个气鼓*******临挨到阿齐身旁,手指戳着他肩头,“哎,别气了,跟你说笑呢。阿齐,我有话问你,真的,有事儿。”阿齐眼盯着脚下,闷闷道:“说。”江临扒着他肩膀,“你转过身来啊,你这样背对我,我说不出来。”阿齐转头道:“你又要作弄我吧?江······江临?你怎么哭了?”
江临泪水潸然而下,阿齐惊慌失措,急道:“你要笑我就笑我好了,你哭什么?别哭了,我让你笑不成了吗?”江临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哽咽道:“表舅母真的不在了吗?”阿齐全然未料江临是因此事哭泣,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江临又道:“她,她因何······?是表舅,还是姓孙的那个女人?”阿齐苦涩笑道:“你知道这事?”
安阳王宋之昂风流倜傥、英俊有为,曾是北朝无数女子的梦中良配,与凌霄公主成亲后,对其极为珍爱,并许下诺言绝不纳侧妃、收妾室,夫妻二人情深似海,羡煞旁人。可几年前,安阳王出征归来,却带回一名孙氏女子,执意将其纳为侧室,不但府中一切事物由她管理,宫中、亲戚好友逢年过节诸类宴会都由她出面。一时之间,种种传闻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