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的老大和老三其实就是我的未过门的婶婶吴忆繁和叔叔唐奕声。
他们的故事,我们只听过开头,知道了结尾,现在,我们即将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老六愿意一生守护在这个小岛,不愿离去。
老六刚要说话,季睦阳却突然开口了:“孔胜宇是为了救我,他们当时的火力太强,我打算从边路突袭,他掩护我,帮我挡了。”
他说的字句很简单,寥寥几句话,没有细节,没有渲染,但是他的语气里的激动难以掩饰。有人说,人唯一不能掩饰的就是咳嗽和爱情,可是,我想,还有悲痛。
悲痛的主人可以努力忍住不把它放出来,可是,周围的哪个人又会不知道它的存在?只是帮助这悲痛的主人假装看不到他的悲痛的存在而已。如此的“皇帝的新衣”叫做善良。
悲痛,掩饰?做不到!
因为当时我们并未在一组,另一组发生了什么,孔胜宇为什么会牺牲,我和航始终不得而知,想问但是又都一致陷入默契般的沉默,大家绝口不提,我们也都未互相询问。
有时候,感觉,那种沉默是放过了对方,同时也是在放过自己。
“孔胜宇是和王铭泽一起搭档,他们是结束第二埋伏点的战斗过来支援的。你们知道的,对方狙击手都用了马格努姆,是王铭泽先找到了对方狙击手的位置,王铭泽大致计算射程后提示胜宇太远,可是对方枪口已经指向我们。
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以便于王铭泽找到机会干掉对方狙击手,胜宇不得已向对方射击,我们都知道,向对方狙击手暴露自己位置的时候,他也就知道结局了。
同样,正中眉心。
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泪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还能看到他眼中的泪,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季睦阳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夺过忆航手里的酒瓶,再次倒满。
“王铭泽放下望远镜,拿起孔胜宇的枪,呵,有用吗?我们都想报仇,可是有用吗?”
“如果我没有算错,如果我没那么自信,如果我们再准备的充分一点,如果那天,不是我们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他拿着酒杯指着航。
“是不是?”他指着我。
“老班长,你说,是不是?”他指着老六。
谁都没有回答,这个时候能回答他什么呢。
什么才是答案,谁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如果。
这个如果后面不是我们可以做的选择。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季睦阳哭,从滚落泪珠,到放声大哭,直到趴到桌子上,不省人事。
航把他扶到房间,我们默默回到各自房间,没有人再想提起什么,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释放过也许就能释怀。有些事,有些痛,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帮你走出去,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第二天,太阳高照,大家都选择了忘记。
就像爷爷说过的,太阳一升起,悲哀就消散。
我们上了船,老六逐一看了看我们,挥了挥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季睦阳一句“立正,敬礼”,我们三个就这样跟老六道了别。
李一洋,甘苏鑫,孔胜宇,再见!
叔叔,婶婶,再见!
孔军,再见!
那一刻,我突然牙又疼了......
这已经是鹿忆鸣待在这里的第三天了,因为连绵阴雨的天气,鹿忆鸣被留了下来,住了两天倒也习惯了,反正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反正每天都还要过来,回不回家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宋忆航和李梓熙无儿无女,留下鹿忆鸣在身边,倒也是感受一下年轻人在身边的不同,乐意的很。
这一天,宋忆航帮他们选了海边的一个茶室,这是他们第一次选在外面见面,宋忆航说是因为悦想出来透透气,想来那天天气不错,宋忆航也就同意了。
其实,鹿忆鸣感觉,对于唐忆悦提出的任何意见,宋忆航很少有不同意见,忤逆悦的意思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过去前两天的阴霾天,唐忆悦是很开心看到阳光的,尤其是这海边的阳光,配上波光粼粼的耀眼,还有这湿漉漉的空气,鹿忆鸣也瞬间感觉沁入心脾,别有一番惬意的慵懒感。
悦似乎心情不错。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衣白裙,身上披了一件蓝色绣花披风,那绣花的纹路看起来比较蹩脚,并未发现细腻柔和的针脚,在鹿忆鸣看来,这粗大的针脚,颇有阳刚之气,线脚不够密实,但是纹路却是有态度的,并无繁杂无序之感。
唐忆悦的兴致来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我好像还欠你两个老六的故事,趁我还记得起,今天就说说吧。实在有点抱歉,我只能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我怕等我讲完别的,反倒又把这个忘了。
具体是什么年什么时辰的,我也忘记了,只是故事太让人难忘了。
下面就说说老六讲的故事吧,我是不是没有跟你提起过,老六其实只有一条腿。
没有是吗?老六的另外一条腿是假肢。
他不愿意过度消费自己的腿,也从来不跟外人讲他的故事。他给我讲的只是那次国际行动的事。
不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季睦阳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没有吗?先说说这个吧。
我现在想说了。
那个时候,季睦阳已经是秘密行动队的队长,我们在学校的队伍解散后,我们就没有再用之前的名字,那些名字呗我们封存,留给了那个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
我和宋忆航虽然是他的部下,但是我们一路走来,感情自是不同,也没有刻意再起队内的代号,互相之间用起了最初始的代号,季睦阳就是老大,我就是小不点儿,而宋忆航自然就成了加在中间的老二了。
季睦阳的肩章比我们多了一条杠,那他的肩上也就自然比我们多了一份责任。
为了不给他添乱,我和老二在队伍里一般都是以听话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