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洛水居的热闹就引来了程玥薇。
下人们置了一张大桌在院子中间，男仆剁馅，丫环揉面。刚开始大家和程青澜还有些距离，但在看到巧思和小姐完全不分主仆地打趣了对方包的饺子丑后，众人也渐渐放开说笑起来，院里其乐融融。
程玥薇来时正赶上第一锅饺子出炉，她赶紧去要了一碗，一边吃一边和大家聊着自己刚看的话本，逗得众人一阵大笑，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嚣张跋扈的三小姐，竟也是率真可爱的主。
“哎哟我的二小姐，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在吃啊！”
程青澜刚囫囵吞下一颗饺子，烫得不停哈气，就看到朱管家笨重地跑过来，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像脖子下的肥肉阻碍了他呼吸憋出来的似的。
“朱管家，一大早你这是干嘛呢？”
“还一大早呢！”朱管家拍着手气急败坏地骂到，“早上侯爷走之前说今晚要清府内最近一个月的帐，你那个盒子找回来没呀？”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程青澜不愿影响大家的情绪，带着朱管家走到房里。
“其实不过就是丢了几件珠宝，侯爷哪会儿在乎这点财物？就算找不到，大不了我拿些东西出来抵掉嘛。”
程青澜知道朱管家暗地里必定还记了一本账，知道自己这次借中毒之事存下不少东西，但那也是在程志尚默许期间存下的，所以她说话也没藏着掖着。
“害~二小姐，你还是没明白事情的厉害啊！”
“什么厉不厉害的，不就这点事儿。”
巧思又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程青澜接过又囫囵吞了一大个。
朱管家见她不开窍，五官都皱在了一处，躬身走到她身边苦口婆心道：“你前几日不是挺聪明嘛，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今天才初十，侯爷就要查账本。且不说往常他从不管这些事，就算查帐要么月初要么月末，断不该在今日查啊！”
程青澜想了想，将碗放到桌上。
“你的意思是？”
“怕是哪位夫人小姐知道了此事，去给侯爷吹了耳旁风，这是侯爷知道你这儿被偷了东西，故意在寻你错处呢！”
是啊，上次程志尚说过——如果下毒舆论的事没处理好，就要带自己进宫参加那个残暴东郡王的选妃宴，虽然后来事情办妥了，但程志尚也没说她可以不去了啊！现下要是再被他寻点错处，那个宴会自己就避不开了！
想到此处，程青澜也急得跺脚：“那怎么办！你不是说可以给我拖三天的吗？”
朱管家腿一跺，嗔道：“你当侯府是我家开的啊！现在赶紧去找~我帮你看着！”
被朱管家带起来的焦急氛围笼罩，程青澜也着急忙慌起来，整理好就要跑出去，临到门前却又折回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金鼠红手链递给朱管家：“朱管家，听说您夫人属鼠，这个手链送她了，千万帮我看住啊！”
朱管家接过手链安慰道：“放心吧，你赶快去，这里交给我了！”
程青澜跑远后，朱管家一只手拍着胸脯，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巧思，又指了指茶杯。
如今要仰仗他帮衬小姐，即便不喜欢他也只能先忍着。
巧思心里翻着白眼给他倒了杯茶，朱管家一饮而尽后，舒坦地呼了口气，拿起金链子上下打量，笑道：“虽说是私生女，但二小姐也是真大方，每次给的都是值钱玩意儿，不像那两个院儿的，只会给些碎银子。”
巧思抱着手臂蔑了他一眼：“朱管家，这些话您在我面前讲恐怕不太好吧。”
朱管家笑道：“有啥？我看你也是一门心思为你家小姐，断不会把这些话说给别的人听。”
“可你之前也给过我们俩不少苦头吃，现在就忘了？”
“害，你家小姐都不计较了。而且我虽是管家，但也是帮工，认主子那是因为认钱，只要不危害侯爷利益，保住了这颗脑袋，那还不是谁给钱就是主子。”
朱管家满脸狡黠地抵了下巧思的肩膀：“说起来你小姐那么大方，你应该也拿了不少好处吧？”
巧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端起程青澜的碗回到院里，刚坐下，程玥薇就过来蹭了蹭她的肩膀。
“巧思，程青澜那么着急去干嘛？我还想跟她说事儿呢~”
面对这个老找自己茬，又没啥坏心眼的隔壁小姐，巧思只能无奈地扯出一个应付的笑：“三小姐，主子要去干啥又不会跟我这个丫环汇报，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程玥薇努着嘴想了半天，突然又笑开了，重重地拍了拍巧思的肩膀道：“算了，她不在我跟你说也一样。”
看巧思见鬼似的盯着她，程玥薇搓着胸口嗔道：“你就听我说吧，我真的憋不住啦！”
“行行行你说吧。”
巧思带着程玥薇走到池边坐下，把手里的橘子掰开，递了一半给她，活像自己才是这洛水居的主人。
程玥薇接过橘子笑道：“前几日我不是偷听了程青澜和爹爹在书房说话吗……”
“你居然偷听我家小姐和老爷说话！”
“害她知道的~你别打断我！”
程玥薇蹙眉骂完，又转而笑道：“我听到爹说想带程青澜去宫里参加一个什么王爷的选妃宴，具体的我也没听清楚。”
说到这儿，程玥薇突然停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下人们离得都远，才附在巧思耳边接着说：“你知道吗？程玥蔷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嫁入皇室当王妃，这事儿让她知道还不气炸了呀！所以昨天我就借故去看她，貌似不经意地把这话给她说啦。你不知道她那个脸当时绿得呀！我现在想起都好笑！”
巧思听到这儿也来了兴趣，拉着程玥薇的手嘻嘻笑着：“真的啊！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说的！”
与池塘相隔的墙壁后面，白色水袖被墙角风吹起，蹭上了一些老灰。爬山虎的藤蔓层层叠叠，遮挡住一双清冷的眸子。眸子的主人蝶睫轻闪，终而渐行渐远，往侯府角落那处荒败的院子走去。
——
程青澜出了府后却不知道小皮丘说的他家那个套子庄怎么走，只能先去码头找云天朗，再和他一起寻路去了套子庄。
但村民说小皮丘是个勤快孩子，每天天没亮就出村找活了，给两人指了几个他常活动的场所，程青澜二人没办法，只能又回了城里。
等真的在城北找到小皮丘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