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凝望摇曳的烛光时,吱钮一声,门突然开了,他与来者的眼神正碰撞在一起。
昏暗的烛光照映下,那个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不过依然不能掩盖她的容颜,很美,很美。
“婉,婉容姐?”林墨试探性的叫出这个名字,听到林墨呼唤她名字的时候,那个女孩明显呆住了。
她将手中端着的因为长期炙烤,而变得漆黑的煎药用的罐子给放到桌子上,里面装着的汤药,因为剧烈情绪波动下的动作变形而洒了一桌。
她慌乱的跑到林墨的床边,紧紧抓住了林墨的双手:“林墨墨你,你醒了,是婉容姐没用,婉容姐去求了医生。可林勋那个王八蛋不让他来给你治病。”
“他威胁医生说,来了就要弄死他,都是姐姐的错,因为姐姐你才被林勋打成这样,都怪姐姐。”
林漠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床沿,紧紧拉着他双手,语气焦急又自责,哭的满脸是泪水的女孩。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胸口处某个已经变得坚硬无比的地方,狠狠的悸动了一下,然后渐渐的复苏,重新变得柔软。
林漠很清楚,这并不是来自他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林墨留下的,他脑海里的记忆清楚的告诉他。
自己被家族遗弃,赶出林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是眼前这个女人辛勤工作,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才将他抚养长大。
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在城镇里就等于被欺负的对象,没有其他选择。
林漠的思绪缓缓飘到了那个让林墨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下午,林墨的身体一直不好,小时候感了风寒作下的病,伤到了身体的根基。
在这个世界里,这种病没有灵药根本就治不好,而以他家族庶子的身份,很明显得不到这种连家主都没见过的宝物。
不过那时侯倒也还算吃得饱穿的暖,至于林婉容则是林墨的父亲赐给母亲的婢女。
赐给她婢女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宠她,而是因为这些婢女里就属林婉容年龄最小。
九岁的她又黑又瘦,所有的婢女都被夫人们挑选完,而这个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浪费粮食的小女孩,自然只能给这个好欺负好说话的“五夫人”了。
虽说是婢女,可林墨的母亲却一直没把她当做下人,反而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林墨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林墨穿什么,她就穿什么,从来没有过区别对待。
就算是有,也是林婉容的待遇比林墨好,三个人的日子虽说清贫,倒也算是过的幸福美满。
但是幸福久了嫉妒的人就会看不惯,一切的美好终究会被破坏,也都会被打破。
林墨的娘无意间顶撞了大夫人,说是顶撞,其实不过是在铁权城街上碰见她的时候,因为着急去给林墨抓药,而忘了向她问好而已。
但这恶毒的女人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来自她,一个卑贱妇人的冒犯,左思右想之下气不过,竟然早早的安排好了打手等在林墨娘亲的小院外。
从林墨挣扎着哭喊着想让这些人放开娘亲,被下人一脚踢晕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娘亲了。
据某个和林墨娘亲关系不错的下人说,娘亲死了,他那个冷漠无情的爹也更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一个喝醉留下的杂种。
而去得罪大夫人的,因为大夫人的是铁权城三大势力之一,张家家主张子铭的女儿。
他能坐上林家家主这个位置,还要多亏自己的好岳父,如果不是自己的岳父派人袭杀了自己的两个哥哥,林家家主又怎么轮得到他当呢?
所以当大夫人做主,将这两个她心里的小杂种驱逐出府时,他那个爹,连面都没露!
将两个不到十岁,一个重疾缠身,一个小姑娘的孩子给赶到大街上,和让他们死有什么区别?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林家大管家于心不忍,经常派下人送些钱粮,又将自己在城内僻静处的一个小院子赠予了他们居住,恐怕这两个孩子连那年的冬天都熬不过去。
一眨眼,九年过去了,大管家早就被大夫人以某种方式给替换了下来,然后不知所踪。
没有人帮助的两个人,生活全部的压力都压在了柔弱的林婉容身上。
在林墨的记忆里,林婉容随着年龄的增长,出落的越发漂亮,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可是林婉容的一句话却让他们都打了退堂鼓。
“娶我可以,但是我要带着我弟弟一起嫁过去,你们要给我弟弟治病。”
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甘愿背这么重的一个包袱和累赘,林墨经常劝林婉容。
“婉容姐,放弃我吧,其实我能活这么久已经很知足了,大家都说我活不过十岁,可是你看,今年我都十五岁了。”
“我已经满足了,我不想不能再拖累你了,没有我你能活的很好,你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
每当林墨这么说的时候,林婉容就会绝食,骨子里柔弱温婉的她,在林墨面前永远都是强硬和坚强。
“你这么说可以,但是你记住,第一我不会听,第二我会绝食,死就一起死,除非你放弃了你这个想法。”
“如果你自己都不坚强,谁还会替你勇敢?你想想干娘怎么没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墨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每天辛苦工作养活自己,支撑着这个家,自己恐怕早就成了乱葬岗里的一员。
其实说是姐姐,不过林婉容就比林墨大了三岁,今年刚满二九,不过依稀听过那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长兄为父,长姐便是母亲,林婉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却很幸福,也很愿意去照顾林墨。
她时常会梦见那个性格像江南水乡一样温柔的女人,那天的她哭的撕心裂肺,眼里全都是泪水,她最后一句话就是拜托自己,照顾好林墨,也照顾好自己。
毕竟……这个小男孩是曾经和干娘开玩笑时,要做她未来夫君的人呢。
林婉容其实很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三岁,却一直叫他弟弟的人,他懂事、会心疼人,总是力所能及的去承担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
而林墨之所以会被打成这样,也是因为自己的宗亲哥哥林勋,一直垂涎于婉容姐的美貌。
在铁权城里就像贴狗皮膏药一样,紧随着林婉容不放,总是逮着机会就要调戏她一番。
可林婉容永远都是冷着脸举起自己手中的匕首来保护自己,林勋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今天上午,林墨看着天气晴朗,微风吹到身上都是暖暖的,他心情不错,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准备去婉容姐工作的布庄去看看婉容姐。
却没想到,在布庄旁边的小巷子里,看见婉容姐正拿着匕首死死的对着林勋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
她瘦弱的身躯虽然抖个不停,却强装作镇定,义正言辞的责备着几人,极度恐惧下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别过来,这里是铁权城,是有王法的,你们这样如果被我告到衙门,你们全都得完!”
林婉容恐惧的和几个人说道,企图用衙门来压住几人蠢蠢欲动的肮脏行为。
“嘿嘿,衙门?衙门有个屁用?王法?什么叫王法?在这铁权城老子林勋就叫王法,小娘们,你就乖乖从了爷吧!”
林勋淫笑着向林婉容靠近,丝毫没有顾忌她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在一个炼体五重高手的眼里,这把匕首像小孩子手里的树枝一样脆弱。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自杀,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得逞!”
林婉容见如此并不能制止几人,干脆直接将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了皮肤,鲜血滴落在匕首上,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绚烂的花朵。
“呦,小妞,性子还挺烈,爷喜……”喜欢这两个字还没说完,林勋感觉后脑传来一股巨痛,他伸手一摸,全都是血。
几人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身后,见鬼了,那个病秧子林墨手中正拿着一块路边铺着的青砖,青色的砖身被血液缓缓渗透,透出另类的美。
就在几人因为袭击者的身份诧异无比的时候,林墨又狠狠的拿着青砖照林勋的脸砸了下去。
“咔嚓。”
林勋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鼻梁骨,被这个小杂种一击之下砸得粉碎。
他摸着满脸满头的鲜血,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这个小杂种已经让他动了杀意,此时对林婉容的兴趣已经完全被对林墨的杀意给压下。
被林勋看的有些发毛的林墨,脸上隐隐有着惧色,他咬了咬牙,手中的青砖准备继续砸向这个令人恶心的哥哥。
“啪。”一面已经完全是血红的青砖被林勋打落在地,断成两半,林墨清瘦的手臂被林勋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砰。”
林勋飞起一脚,将林墨瘦削的身体踹出老远。
“给我打,打死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