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剑山下一条羊肠小道,道边的一棵杨树上靠着一个青衣人。青衣人手里持副铙钹不时的扣击着,铙钹之声随风远远飘荡,就瞧一个青衣女子闻声如夜枭般飞跃而来。
青衣人奚落嘴角流露一丝邪笑,见那安惠近前立时收好铙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他定定的瞧着她温柔作声道:“惠儿,这世上只有你最好了,永远是对我不离不弃。”
安惠眼神直勾勾的瞪着他,木讷的道:“主人,惠儿喜欢你,惠儿一辈子都会跟着你……”
奚落似乎有些动情,刚要拿嘴吻向她的脸颊,突然间陡闻一声震天怒吼道:“狗贼!休要侮辱我的姐姐!”
奚落乜斜着眼睛瞅去,心中不禁一乐道:“原来是献弟弟来啦,来得正好,你们姐弟终于可以团圆了。”
“呸!”安献啐他一口道:“无耻贼人!谁是你的弟弟,休要脏贱小爷的身份!你快些还我姐姐来,否则,今日岂能与你善做干休!”
奚落冷笑一声道:“安兄弟,就算我现在放开你的姐姐,恐怕她也未必情愿跟你一道回去哪。”
安献恨声骂道:“狗贼!这还不都是你施下的卑鄙手段,才害得我姐姐如此!废话少说,你到底是放与不放!”
奚落冷哼一声道:“我若是不放,你将怎么着?”
安献知道和他多说无益,气怒之下一记“白虎扑食”打了出去。方打出这一拳,连他自己都诧异不已,暗中忖道:“咦?这一拳缘何有这般凌厉变化?”原来这一拳本就是兽形拳当中的白虎式,平时施展起来也并未见有何奇妙之处,怎知道今日拳法中竟会窜出一只吊睛白虎来。这只白虎虽只是一种幻化的形态,但也足够使人吃惊不小。
那奚落急忙扯着安惠向旁避开,他脸色惊异道:“小崽子!你这拳法倒是厉害!适才在南剑山庄却为何不见你使来?”
安献见他害怕,心中自是得意,便哄骗他道:“方才我只是不想太过张扬而已。”
奚落狐疑道:“瞧你拳法根本不属于南剑派,难道你短短几月就另有奇遇?”
安献冷声回道:“家师乃是山中隐士。”
奚落点头道:“怪不得会如此了……我忽然想起,莫非就是你唤作姥姥的那位妇人?”
“正是姥姥!”
“尊师又如何称呼呢?”
“贼厮!你又问这些废话干嘛?还不快放开我姐姐!”安献只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急忙住口骂道。
奚落见他不肯透漏,一时也摸不清那妇人是何来路。忽然他眼睛一亮,魅惑的盯住安献不放。安献只瞧了他一眼,再想挪开目光已是不能。他心中只是懊悔道:“早知这厮会些邪门玩意儿,应该加以小心才是。现今招了他的道儿,姐姐……”他神思迷乱再难集中。
奚落嘿嘿冷笑几声道:“兔崽子!瞧你还得意不?爷爷的‘迷魂夺魄术’岂是那般好惹的!现在你总该乖乖听话了吧。”他对着安献问道:“你师傅到底是何人哪?”
安献照实回道:“她是兽姥姥。”
奚落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安献本就不知兽姥姥真名,倒哪里答得上来?他依旧形同木偶般回道:“她叫兽姥姥。”
奚落不由恼火道:“小混蛋!看我不一掌打死你!”他刚举起掌来,又无可奈何的放下恨声道:“也不知尊主看上你哪点好处!”
他正是懊恼,突然头顶有人哈哈作笑道:“奚落,原来你的迷魂夺魄之术也不过如此嘛!竟连个小孩子都搞不定!”
奚落身子疾速退后几步,抬头一瞅瞧着树丫上坐着一个玄袍女子,他也是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是……”他话未说完,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形同霹雳般的怪吼,一条金色小龙破云而出,直朝他张牙舞爪的抓下来。
奚落连同树上那女子皆是一惊,那玄袍女子反应极快,身子接连几纵瞬间没了踪影。奚落冷哼一声,牵住安惠紧跟着也是几个纵跃逃之夭夭。
那金色小龙飞落云端,抓起安献就向后山飞去。飞不多时便降了下来,金色小龙瞧了安献一眼,口中冲他迎面喷出一团气来。安献只觉眼明心畅,登时清醒过来。他瞧了瞧眼前竟是自己平时习练的石台,想起适才好不容易追到姐姐,也不知如何就来到这里。手儿无意间触到腰间缚着一物,低头一看却是兽姥姥的“龙蛟乾坤如意鞭”。他登时大吃一惊,心道姥姥的鞭子却怎的跑到我身上来了?抬眼再仔细一瞅,却不禁魂飞天外!
原来那山洞竟已坍塌,洞口早被碎石封死。安献忍不住扑了过去,跪倒在地难过的哭叫道:“姥姥……阿芙,你们在哪里呀?姥姥,献儿无用,非但不能救出姐姐,如今怎么连你也要丢下我……姥姥,阿芙……”他只一味痛哭流涕,也不知哭了多久,竟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时值深秋,夜风颇为寒瑟。安献醒来时四野一片漆黑,空中无星无月。他又饥又冷,也不知身往何处去。心里难受便想起姐姐,又想起兽姥姥和阿芙,只觉天地茫茫而自己孤苦伶仃,却无一处是立足之地,想到辛酸处禁不住又是落泪成行。
他正心伤之际,耳边突然有人轻声唤道:“安献哥哥,你快别哭了。”
安献顺着声音瞅去,却见个七八岁的陌生男孩立在那里。安献心里吃了一惊,问道:“你又是谁?怎会认得我?”
那男孩回道:“我叫窦蛟,一直都和玉姐姐住在这里的。”
“玉姐姐?她又是什么人?”
窦蛟一拍脑壳恍悟道:“原来安哥哥不晓得玉姐姐的姓名,其实玉姐姐就是兽姥姥了。”
安献道:“姥姥她是姓玉吗?”
窦蛟点点头道:“正是。”
安献不解问道:“可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再说你年纪比我还要小着几岁,为何要把姥姥喊作姐姐呢?”
窦蛟道:“你听我慢慢说与你听呀……”于是,窦蛟便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说到痛心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安献也陪着他又是难过一场。
二人哭罢,安献说道:“窦兄弟,原来你我同病相怜,咱们都是无依无靠之人。你一直都在找寻姐姐的下落,如今我也是同你一样。既是如此,我们便结拜为兄弟,从今往后互不离弃,你瞧可好?”
窦蛟喜笑颜开的道:“好极啦!如今玉姐姐也不在了,往后我就只听安哥哥的话。”
安献心里也是高兴,只是他又似乎有点犯愁道:“窦兄弟,你算起来岁数可不小了吧?”
窦蛟道:“要是活着也快到两百岁了吧。”
安献道:“那我如何做你的兄长呢?”
窦蛟道:“安哥哥,我离世的时候只有八岁,便永远是长不大的了。你现今长我四岁,自然该是兄长了,安哥哥就莫要为此等小事争执先后了。”
安献只好应承下来,与他当即以天地为证,跪拜结为金兰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