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之事,事关万民,再小也是件大事;如同班禹再好,与天下安危相比,也不过是小事。
难为陈文起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阿苇何德何能?高将军帐下那么多能人异士,随便提一个出来也该强过我百倍。”
“阿苇……”文起的眉头微皱,“此事非你不可,你再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其实根本没留一丝反对的余地。简苇杭心中翻起波澜,清河郡与朔方边界相隔甚远,一来一回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日。
如果危在旦夕的是她,夏昭又会如何抉择?
简苇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何况,以夏昭的聪慧,根本不会让他自己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他总是有办法避开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会如何?
简苇杭猜不到,但班禹至少不会拿天下大事来威胁一个女子。
“文起哥哥,一定要逼我做决定?”简苇杭的目光里泛起着厌倦,她冷冷地看着文起,冷冷地问。
“可惜我不是嫡姐,不知书识礼,自然也没有什么你们济世救民的胸怀愿景。我只会任性,遇上我,不是你的福气。”
文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今晚多喝了几杯,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劝解阿苇。
他明白简苇杭的心意,更清楚地知道她偷听了他和顾宣的谈话。或许不是偷听,只是她在他与夏昭之间左右为难之时,恰巧听到了那句不是她该听的话让她生了妒火。
这样也好,陈文起打心底里觉得,这样其实最好。
“阿苇,你是那种的人吗?”文起认真地问她。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不会,因为我知道比起夏昭,你其实更在乎谁?错只错在那年丽日晴天,叫你遇见了我。
仿佛他已经把自己的诸般心思,娇羞窃喜都看在眼里,却从不拒绝也从不回应。
简苇杭一口尖牙磨成齑粉。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文起笑笑,缓缓道:“或许我真的没有那么好,又或许是你还不够了解我,阿苇。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的这份情谊。它日江湖再聚,我永远是你哥哥。”
……
方郡
操吴戈兮披犀甲,带长剑兮挟秦弓,诚以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高营中军大帐外,简苇杭目瞪如牛,定定的看着两列森严的行阵。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飞溅在将士们肃穆的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洒在铠甲兵刃上的阳光,正照出铠甲上斑驳的刀印斧痕,令人尤生敬意。
这帐营的主位上,坐的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简苇杭不禁猜想。
文起见她有些畏惧,便牵了她的手腕,走在前面开路。
“该行的礼节来的路上已同你说过了,只要你好好遵循,高将军不会为难你的。其余都不必紧张,万事皆有我在。”
简苇杭低着头没做声。
侍卫帐幕揭开,首座上的人一身绛衣黑甲,大喇喇的胡子如杂草般挂在下颚,方额虎脸,面容黝黑,沟壑纵横,睁着铜铃似的大眼睛,仿佛一口就能把人整个儿吃掉。
次座上端坐着一位白首老人。
陈文起进账后,先对座上虎将行了个礼,恭敬道:“主公,救兵已到。”然后斜瞟了简苇杭一眼,简苇杭忙跪下行大礼。
高谦打量了下跪之人,缓缓道:“文起,你先入座。”
“多谢主公。”
“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就是救兵?你莫不是在戏弄我?”
“文起不敢,主公若不信,但取‘天机宝盒’一试。”
“若她解不开,你先受重罚!”
“诺。”
“若我解开了,你待如何?”
简苇杭突然开口,实在叫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阿苇,不得无礼!”
陈文起小声提醒,简苇杭却置若未闻。
无论如何她都看不惯别人对陈文起颐指气使的样子。
想来,即便文起已言明心意,但多年的夙愿,一时间也难以放下,仿佛喜欢一个人太久,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