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那个“天机宝盒”不是什么酒壶饭袋一类的平常之物。幸亏是落到高谦手里,让他以为只是满军营的人没辙而已。要是落到皇帝手里,他就知道,其实天下除了她和她过世的师父以外,再难找出第三个有这本事的人。那时她简苇杭的麻烦就更大了,只怕必得将她祖上十八代都确认一遍是大汉良民才算完。不过想想,比起那些终日闷在宅门勾心斗角的世家小姐们,她的身世经历倒是荡气回肠得多。
“这个……民女自幼便闯荡江湖,为谋生计,便随便学了点手艺,混口饭吃。”
老人在这简单合理的理由面前愣了愣。
“至于同谁学的,我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喜欢徒弟打着他的旗号到处招摇,所以,先生见谅。”
“再说民女就算有点小手段,也不过是个匠人,匠人这些投机取巧的花样本就难登大雅之堂,高营诸位良才饱读诗书,安邦护国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分到这些玩物上。故而对此失策,也是情理之中,嘿嘿,情理之中。先生不必介怀。”
简苇杭遮遮掩掩半天,自以为将这件事掩过去了,却听到冷冷地一声,“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这般看待他教给你的手艺,会难过的!”
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老人温和的神情,实在难将刚才那严厉的话与他联系在一起。
的确,师父生前最忌恨贬低巫医乐师百工的人。谁要是在他面前说上半句手艺人的不是,他定会打得那人爹娘都不认识。
可是士农工商,前两者且不论,商人犹有财势可依,工匠无财无势,难免倍受打压。她师父时常因为替匠人出头而与人打斗,还因此练出了一手好武艺。
简苇杭心中不由愧疚难过,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这老头兴许知道些她师父的事。
“阿苇姑娘——”老人见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觉得有趣。他虽文士出身但久经沙场,什么血腥狰狞的面孔没见过,自然而不怕这乳臭未干的毛丫头。
“不知先生是哪里人?
“老夫是冀州清河郡人氏。”
“好巧!”简苇杭有淡淡地道。“我师……我似乎记得有个朋友,也是冀州清河郡人氏。”
这就对了,他与师父是同乡,那就应该听过“鬼手玄易”名头。且他猜着了师父的手艺,未必就知道她的身世。
说起来,若是让这老头知道她在境外呆了两年偷渡回汉,只怕破解“天机宝盒”的事容易遭人误会。
“是吗?”老人似笑非笑,“那姑娘你呢?”
“我家在淮阳,淮水边上。暮照江天,白苇丛生……”
简苇杭说完这话,神色有些黯然,但旋即回过神来坦然笑道,“日后若有机会,老先生可以去淮阳看看,那里山美水美,四季好景呢!”
“哈哈,好啊,好啊,大汉的河山何处不美?”
“是,老先生一把年纪还挺着身子骨为国效力,是吾辈楷模,晚辈敬重您。可恨民女是个女儿身,不能像老先生一样效命疆场。但如能为国尽一份力,民女也算此生无憾。”简苇杭说着抱起了拳。老人见她一脸真诚,不似在假意奉承,也甚是欣慰。
“姑娘谬赞,老夫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帐下纸上谈兵而已。纵是如此,也不及令兄足智多谋。”老人说着说着便叹起气来。
“遗憾犬子虽有点薄名,却没能有姑娘这般见识与豪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