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之声响彻天空,橘健三郎眺望窗外,城市的景象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不断翻滚着的黑色水流。
“施主,你的时间不多了。”和尚轻声说道。
“我既然能在这个环境下正常说话,就说明周围的环境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橘健三郎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你想救的人却会留在彼岸。”和尚的皮囊此刻正在不断地衰朽腐化。
“你是谁?”橘健三郎问道。
“贫僧……无相。”和尚心平气和地说道,此刻二人看上去就像是在聊天一样。
“我倒没有想到这辆列车居然会是龙尸所化。”橘健三郎歪了歪头,“无相法师是想度化妖异?”
“妖精、异类,秉承天地而生,所作所为合乎自身,何必强求?佛,救的是人,而且只能救一些特殊之人,没有慧根,自然无法施救。”无相法师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如此。”橘健三郎笑了笑,“我本以为大师修的是大乘佛法,没想到修得却是小乘佛法——既然这样,我们可以谈谈。”
“大师不如停下这条龙,让我们出去,回到现世…如何?”
无相法师看着面前这个煞气滔天的男人,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我和这条龙,并非自愿出现在这。”
“哦?”橘健三郎微微皱眉,“这么说来,大师好似伴生灵一样…莫非早年与这恶龙同归于尽?”
“非也,此龙乃是江流所化,早年冲垮房屋,祸人性命无数,恰巧本人正好前往东瀛,就与志同道合者将其封印,然后放置于缺水地带,造福一方。”无相法师叹了口气道,“怎奈,时也,命也,贫僧肉体消散,神魂坐镇,却依旧被那群来历不明之人给绑走,而这条水龙,却也因此福缘尽失。”
“……无相法师远走东瀛,想来是为了避劫?”橘健三郎自信一笑。
“嘿嘿,看样子阁下与我乃是同乡?”无相法师仔细瞧了瞧橘健三郎,随后失声笑道:“倒是我失敬了,阁下本是世外之物,超脱一切,却又何必落了身份。”
“机缘巧合,事在人为,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但它的的确确就这样发生了。”橘健三郎微微一笑,黑色的肉壁此刻已经爬满了整辆列车,一颗颗眼球打量着面前这位无相法师。
“你的这层领域不仅侵蚀了水龙制造出来的这个空间,还将水龙的所有术法效果压制到了最低点。”无相法师看着面前这位身体有一半隐藏于黑雾之中的男性,感慨道,“这是…你的特性吗?”
“差不多。”
“那些眼球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灵体皆是动弹不得。”无相法师看了一眼窗外,此刻这辆列车悬在半空中,底下的黑色水流奔腾不息,有如大江入海,在这黑色江流之中,有一个异物不断地翻涌着——黑色并且长满眼球的触须卷向了天空,涌向了这辆列车。
“轰!”
车身猛地一震,橘健三郎叹了口气,还是晚了点。
待会儿恐怕要背着松本泉水爬回去了。
“这个小姑娘是被塞到这辆列车上的。”密密麻麻细小的眼球爬满了无相法师身躯,“在我那个年代,讲究的是顺天而行,但现在的人…先是对地脉进行改造,最后又将水龙寄放在地脉之中,让其自然行走,传播污秽与灾难,想来应该是为了地下那不祥之物……”
“这是进化。”橘健三郎看了一眼四周,那些触须上长出的嘴已经开始啃食车身了,不有嘴角抽搐,他背着松本泉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要是一点欲望也没有那就怪了……控制这条水龙的是谁?”
“是一位自称是‘路西法’的男性。”无相法师似乎也明白了,“另外,我看阁下似乎与我有缘,不如将我的佛道传承下去如何?”
“……帮你找个徒弟?”
“呵呵,说笑了,我的那些传承放在风月寺中,那里还有几位故友,不过前段时间被那路西法一网打尽,其中或许有一位修道之人手段高明,得以逃脱。”
橘健三郎叹了口气,半边身子的黑雾之中涌出一堆触手,将松本泉水绑在自己的背上,随后一跃而起,一头扎进那汹涌奔腾的黑色江流之中,逆流而上。
“想来那里已经成为凶地了吧?也罢,既然有先人传承,想来政府也不会坐视不理。”橘健三郎并不是特别想管这些事情,这种叫路西法的一听就是那个组织的做派,从很早开始,那个组织就想造神,自己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试验品罢了。
“说起来……我好想应该和你算是亲戚?”橘健三郎一脚踢开缠在自己腿上的触手,“大哥,放我回去吧。”
触手依旧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
“这家伙还是活人啊,追她也没意思啊不是。”橘健三郎深吸一口气,从身体上长出的触手划拉地更快了。
只要沿着地脉的方向,逆流而上,即可回到现世,说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第三次来到彼岸了吧?真是的……
“诶…”
橘健三郎察觉到松本泉水的身体开始微微扭动,看样子应该是醒了,本来还担心三魂离体,现在看来倒是一切安好。
尸身会留在现世,而魂魄却会顺着地脉,一同流向彼岸,想要从彼岸之中离开,就必须像橘健三郎这样,逆流而上。
没错,松本泉水现在是魂体,她的肉身留在了地铁消失的地方,根据自然规律,现在应该已经凉了。
“师父,这…这里是哪里?”
黑色并且牵扯力极强,几乎要将自己的四肢折断的奔腾水流,漂浮在空中的血红眼球的注视,几乎让自己无法动弹,冰冷的触感让自己的意识逐渐麻木,要不是她看见橘健三郎熟悉的触手,松本泉水已经要被吓哭了。
“一个很不好的地方,你只要知道这里是只有死人才能来的就行了,到了这里,管你生前修为是多么高,被这眼睛一照,瞬间么得。”橘健三郎的半边黑雾身体里突然出现一幅画,松本泉水注意到这是让自己之前遭难的玩意。
飘飘洒洒,一堆堆零碎的东西,顺着这无边无际的水流流向深渊,被触手缠住的手臂逐渐有了温度,松本泉水下意识地抓住了橘健三郎衣服。
“师父,我们……能回得去吗?”
“不能。”橘健三郎扭头,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