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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情海恨天

血莲莲萼由分而合,瓣尖越收越拢,到最后只剩下萼顶尖还未合拢时,一道比闪电还亮的金碧精芒自萼尖上射出,去势正是那个黑洞。

很快,金碧精芒就撞中了黑洞,奇怪的是,如此怪异的两股巨力相触,却没有半点爆炸声响起,甚至黑洞边上连半点波动的迹象也没有。

金碧精芒在黑洞边上微一停顿,源源不断地被黑洞吞没。反观黑洞没有丝毫变化,却不知道那么猛烈的金碧精芒,它是如何吞噬掉的。

碗大血莲越合越拢,萼尖上发将出来的金碧光芒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简直就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小太阳,所有的景物一起被映照得成了金碧色泽。

黑黝黝的婴儿身体渐渐变淡,呈现出了黑色,黑色逐渐又变成了灰黑,从他鼓着的小嘴不断地喷出血光维持血莲的吃力样子可以看出,他已经释放出了巨大的体内力量。

黑洞缩紧了一下,终于停止了吞噬金碧精芒的势子。

婴儿脸透喜气,血光源源不断喷出,金碧精芒激射不止,慢慢包围住了黑洞。

“轰”地一下,时间在刹那间凝固。

然后,众人感觉整个空间在颤抖,一片连续不断的轰轰巨震,声势猛烈雄奇,无以形容,激起绚光黑气大作,有若无边海面上骇浪怒啸,飓风突起。

这一切巨变来得快捷无比,魔界包括四名阿修罗教的使者和五名黑衣人立被怒涛卷入。

声声惨叫过后,四名阿修罗使者勉强在血海中面色苍白地重新现身出来,余下五人却不见出来,显然已是形神皆灭,被化为乌有。

毒蛊门门人弟子因为距得稍远,虽然后退速度不快,但都能安然无恙。

爆响过后,黑洞完全消失了,只余下缕缕黑气在血海中纵横交错,所到之处,血光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黑色光带也在慢慢消耗。

一道遁光闪过,现出邪莲,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勉强退至血海之外,娇躯剧颤,终于再也稳不住遁光,朝下急坠,所幸后面赶上来的乌姬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随着婴儿消失不见,情恨天缓缓在血光中现身出来,他脸色白中带青,所受之伤虽然不曾如邪莲这般形诸于外表,显然只重不轻。

邪莲推开乌姬,一指情恨天,厉声道:“大家快上,趁他功力大失,快点杀了他。”

乌姬反应过来,娇叱一声,朝情恨天扑将上去。

以黑风使为首的四名阿修罗使者待要冲上去,却为毒蛊老祖带领的门人弟子所阻,很快又打了起来。

情恨天手一挥,漫天血光跟着敛尽,他重新驭出腰际的玉箫,和乌姬呼呼生风地对斗起来。

灵儿暗中潜伏了这么长时间,聚精会神地看着两边人马争锋,精彩之处让他有着大开眼界的感觉。那个叫情恨天的人也真厉害,自己生平所见的打斗,唯有这场最为精彩,也最别开生面。

眼看场中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边,他吁了几口气,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了半天的筋骨。

当注意力重新投向场中的时候,毒蛊老祖师徒五人独斗四名阿修罗使者,其他门人弟子根本就插不上手,正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再看情恨天那边,情况却有些不妙,他先前被邪莲在当胸偷袭了一掌。邪莲功夫虽然不及他,但堂堂魔界的黑暗使者,功力非同小可,情恨天又是猝不及防,这一掌就已经让他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若不是他噬灵神功已臻大成,距不生不灭的神魔境界只差了一层而已,只怕当场就会倒地不支。随后,他又强运功力催动本命元婴抵抗邪莲聚集全身功力发出的奈何珠,虽然成功化解了奈何珠的可怖吞噬之力,但已呈强弩之末,此时对上乌姬这个功力高超的黑暗副使,当然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情况危急万分。

乌姬当然看出他的弱点,运足功力,将手中丝带使得是劲风鼓舞,全是硬拼硬的招数,迫使他不得不硬抗。

若在未受伤之前,乌姬这点伎俩情恨天当然不会放在眼中,但是此时偏偏让他有苦说不出,每一下和乌姬对抗,胸中就是气血翻腾,受伤的地方更是锥疼入骨,丹田真气渐有后继无力的趋势。

“难道我逍遥一世,今天就真的要殒命于此?”

此时,情恨天心中不由得涌起强烈的英雄末路的感叹。

乌姬衣裾飞扬,丝带飘飘,四周旋风一样的红色光弧和气浪涌现,越来越急,如山的劲气一起朝情恨天挤压而至。

情恨天昂首狂笑,手中玉箫一挥,碧光怒射冲出,一道刺眼绚丽的碧光匹练般地冲起,正撞中逼来的红色气浪。

轰轰然巨响,绚光激射,烟气弥漫,气浪滔天。

“痛快,痛快!”情恨天哈哈狂笑,手中玉箫横置唇边,锵然吹奏起来。

箫声由低至高,越来越响,如惊雷迅电,穿云破雾,雄奇激越;又如天河飞泻,滚滚而下,一派汪洋。奏到急处,情恨天胸中郁积多年的块垒尽去,胸襟大畅,真气汹涌,恣意吹奏,心中畅快至极,只觉平生不知吹奏过多少次这《情海恨天曲》,唯有今夜,唯有此时,吹来最为出神入化,淋漓酣畅。

箫声激越,音波滚滚,气浪滔天,纵横肆虐,将乌姬的攻击尽数化解。

箫声突而转缓,如流星飞坠,急转直下。

几个音符过后,箫声渐转迂回低婉,如大河流波,清风冷月,低回处似行云流水,清泉漱石。箫声越来越低缓,极尽繁复变化,每一个音符却偏偏是那般清晰入耳,娓娓动听,如情人的私语,欲语还休,绵绵不舍,相思入骨。

箫声缠绵,久远的少年情事纷至沓来,情恨天脑海里现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春波流盼,巧笑嫣然,素手间拈花绕指,白衣胜雪,风姿翩然……

多少年了?时间已经久远得记不清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可是这珍藏于心底深处的绝美容颜却还是那般光彩依然,鲜活得不受时间的丝毫影响。

可是,佳人早已鸿飞渺渺,曾经所有美好的时光,终复不再,而今只不过是在痛苦的回忆当中浓墨重彩地又多抹了一笔。

箫声渐转清苦低迷,如泣如诉,灵儿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酸楚,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想到自己悲凉的身世,想到和毗罗迦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离,泪水潸潸而下。

一声急响,箫声一乱,骤住下来。

灵儿从迷茫中回到现实,但见情恨天手捧玉箫,全身摇摇欲坠,显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

乌姬大喜,手中丝带舞动,红光绽爆,排山倒海般地朝情恨天当胸激撞而去。

就在这危急时分,一盏奇形灯檠飞射而至,灯檠上的五彩灯花一闪,蓦地爆开,化作一片火罩,恰到好处地拦住乌姬去路。

乌姬大惊,哪有不认得此物厉害的,慌忙后退不迭。

还没等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前黑影闪过,一个身影自斜旁里冲将出来,神速无比地飞近情恨天,两人很快相偕即逃。

“哪里走!”

乌姬这才明白原来来人志在救人,让过火罩,电般一闪,朝两人扑去。

来人一举手,法诀掐动,那个奇形灯檠大亮,四下里立成一片火海。

“赤焰神功!”

乌姬失声惊叫起来,难道来人竟然是仙界中人?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

对付情恨天是她们此行的重要任务,乌姬当然不会轻易让来人将他救走。赤焰神功虽然厉害,但灵儿学了没几年,不能发挥这门神功的多大威力,加之乌姬是魔界中人,所学功夫和赤焰神功互相克制,功力又比灵儿高,虽然心惊,却并不怎么畏惧。

乌姬所学的赤灵功偏于阴柔冷煞,是魔界极为厉害的一门功夫,眼看火海席卷过来,当下运足功力,一道阴寒的真气勃然迸发,护着整个人冲出火海,朝灵儿飞速扑来。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口袋形状之物正面飞近,内中绚彩霞光迸射,光华虽不甚强烈,但所距还远,就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卷至。

乌姬立时认出此物来历,吓了一跳,硬生生一折身子,朝斜旁让开。

乾坤袋扑了个空,并不追击,电般一闪,消失不见。

乌姬惊魂初定,待要再追击时,来人已经和情恨天相偕逃远,黑暗笼罩了一切,哪里还见得到的人影。

灵儿拉着情恨天不辨方向,逃了半晌,感到他身子越来越沉重,手越来越凉,又加速飞逃片刻,直到感觉不会有人追上来方才停了遁光。

灵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落下遁光,察看情恨天时,不觉吓了一跳。

情恨天脸色煞白,嘴角血迹斑斑,身体僵硬,呼吸声微弱至极。再用手一探他的脉门,似有若无,全身经脉不通,伤势分明严重无比。

灵儿取出一颗芝灵丹放入他的口中,缓缓用功替他行开药力。

小半盏茶时分,情恨天脸色微微露出几丝血色,呼吸声逐渐正常起来。

灵儿扶着他盘膝坐好,双掌按在他后背,输出真气替他疗伤。

蓦地,一股刺寒的异种真气涌至,迎头正撞上灵儿的真气。

灵儿如受雷击,腾地跳了起来。

思忖了片刻,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敢情是自己的赤焰神功与情恨天的真气相克。情恨天此时虽然弱于常人,但体力残余的护身功力还在,赤焰神功冒冒失失地侵入他的体内,当然会受到攻击。

正不知如何是好,灵儿突然想起灵光大法是无属性的功法,说不定能够有效,于是运起灵光大法,重新伸出双掌。

想到刚才真气被阻的经历,他不敢大意,先缓缓输出丝丝真气透入他体内,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灵儿一喜,加大功力输出,在情恨天体力迅快地转了转,然后朝他的丹田涌去。

情恨天丹田气海受到外力催动,再加上先前芝灵丹的药力,立刻缓缓运转起来。

灵儿知道已经成功了,收回双掌,静静地立在他身边替他护法。

半个时辰过后,情恨天吐出几口瘀血,睁开眼,目光炯然,深深注视了灵儿几眼,道:“你是什么人?”

“晚辈名叫灵儿,无意当中撞见您和那些魔界中人打斗,对他们卑鄙的手段不齿,所以才出手相救。”

情恨天站起身,仍旧注视着灵儿,疑惑道:“你是仙界中人?”

“不是。”灵儿摇了摇头。

“你从哪里来,怎么会赤焰神功?若老夫所料不错的话,你还怀揣有仙器乾坤袋。”

“前辈果然神目如电,全猜对了。我的赤焰神功学自仙界中人,可是我却和仙界没有半点关系,至于乾坤袋乃是我义父临死的时候传给我的。我义父是修真界凝碧派的长老,我出身凝碧门下。”

情恨天睨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灵儿几眼,道:“不对啊,你这身体明明不是正常人,倒与冥界有些关系。”

灵儿苦笑道:“您果然高明,连这也看出来了!不错,我是死过了一回,去冥界后,遇到了冥界的死灵法老,结果就弄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情恨天问起详情。灵儿先前隐身在旁边,听他和邪莲等魔界中人的谈话和打斗,知道他虽然出身魔界,不是坏人,便将自己的出身来历简单说了,其中特地又提到了他在狼族摧毁的那个空间之门。

情恨天静静听灵儿说完,脸色凝重道:“若老夫所料不差的话,魔界以大魔神王为首的那些人息隐了多年,可能又要蠢蠢欲动了。”

“那咱们修真界和凡间的老百姓岂不是惨了?”

情恨天哈地笑了一声,道:“修真界的修真者和老百姓算得了什么,到时三界生变,天翻地覆,那才是大乱子。权势就真的有这么重要么?哼哼!”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住口不语,脸上一片黯然。

灵儿不明白说得好好的他为什么伤感起来,突地想起一事,道:“请问前辈,魔界中人为什么要追杀您?”

“我出身魔界皇族,却不奉他们号令,在此非常时期,他们当然对我不再容情。”情恨天道:“我多年前脱离魔界后,就来到南荒,后来遇上了毒蛊老祖,指点了他一些修炼秘诀,他对我执礼甚恭,我就在这里安居下来。直到前几天,得知毒蛊门有难,所以出手相助,哪知原来人家使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想收归毒蛊门并入阿修罗教,壮大他们的势力,而且主要还是针对我设下这等阴谋诡计,老夫一时不察,中了算计,若不是小兄弟你出手相救,今晚大劫难逃。”

灵儿欲想问他为什么要脱离魔界,想了想,终于没有说出口,问:“您先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好生厉害,而且非常好听,我都感动得流泪了。”

情恨天迟疑了一下,道:“那是《情海恨天曲》,说起这曲子老夫当年还有一段伤心事,不提也罢。”

“《情海恨天曲》?”灵儿道:“难道以您这么高的修为,也看不破这个情字。”

情恨天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小兄弟你说得有理,老夫纵横一世,弄到如今地步,就是这个情关破不了,这曲《情海恨天曲》乃是当初老夫为情所困而作。”

“您喜欢的那女子如今还在世间么?”

情恨天点了点头,叹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去见她呢?若是她喜欢您,您也喜欢她,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岂不是好事一桩。”

“哪有这般容易的事情,唉!”

灵儿起到毗罗迦,悲从中来,也长叹了一声。

情恨天好奇地睨了他一眼,奇道:“怎么,难道你也有喜欢而见不着的姑娘?”

灵儿被他勾起伤心事,当下就将自己和毗罗迦相识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

情恨天一拍灵儿双肩,狂笑道:“好好好!小兄弟,想不到你也是性情中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连命也不要,当真要得。”连连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狂笑过后,情恨天道:“和她在一起的那小子算什么东西?我瞧给小兄弟提鞋都不配。至于你那个叫毗罗迦的相好姑娘,我瞧她极有可能没有移情别恋,事情没有弄清楚,你可不能冤枉人家,从此不相见。”

“可是我明明见她和那小子在一起,而且神情亲密。”

情恨天不以为然道:“小兄弟,你自己主见在先,见不得自己所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很容易形成误会。老夫给你一个忠告,你还是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若是那位姑娘真心实意地一直爱着你,你这样不和人家相见,岂不是一场误会,让你抱憾终生?假若是那姑娘已经移情别恋了,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也没必要对她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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