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时间将眼神转到了顾父的那边，错愕地看了顾父一眼。
乔炎生咬牙道：“别看了，他已经知道了。我估计这件事情也有你的参与吧？”最后一句他是转头对着顾父说的。
顾父坦然地将杯子放下后，点头道：“嗯。”
他甚至连辩解都没有，从乔炎生踏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知道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江厉玄应该也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想要的东西也都会得到。
“你是说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顾月真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炎生道：“所有的……”喃喃两句之后，突然愤恨地转头盯着顾父，咬牙道：“你……”
“这事情也不能怪我对吧？”顾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之前的和善变成了阴鸷和幸灾乐祸，冷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十分讽刺，“你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最终还是你自己要接受结果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你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坏事做尽了也没有人能够管到你？”
“你什么意思……”顾月真几乎崩溃，尖利的声音十分刺耳，刮过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顾父往后稍稍退了一步，看着顾月真的眼神里依旧藏着一丝警惕。他吃过这个所谓的女儿的亏，自然知道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你做的事那么多，戏耍的人那么多，也总有人要来治治你了。要怪就怪这一次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顾父说着，转头看了乔炎生一眼道：“我的好女婿，你应该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干吧？我自己的女儿，我居然亲手把她推进深渊？”
乔炎生抿唇不语，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同意顾父的说法的。
他确实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顾父进门的时候他有怀疑过是不是另有目的，但是不管有什么目的，应该也都不至于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吧？所以他才勉强接受乔家暂时多了一个人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他不管怎么防，还是没有防到这里。
顾父笑了笑，笑容里染上了些许凄凉，看了顾月真一眼道：“我知道我曾经喝酒赌博，对她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我养了一个这么心狠的女儿，还真下得了狠手。那天我喝醉了，但是隐约之间还是听得见人声的，更何况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后面的人是谁？等我被推下了楼梯失去了意识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推了你？！”顾月真的脸色发白，但是嘴里还在硬撑着，没有承认。
顾父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直接看进了顾月真的眼底。
他曾经无心家庭，抛妻弃子，他也知道这是他自己应得的结局。但是顾月真这个人……太狠，心太凉，也太自私，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从那之后他也怕了，所以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你攀上了乔家之后就彻底失联，抛弃了我们两个老人，再没有音讯。”顾父这一句话说得艰难，低头看着茶杯，杯底还有一些残留的茶叶，“……我们几番找过，也没有办法，不是你拒绝见我们，就是被人胡乱打发走……你当真狠心。如果不是这一次发布会我见到你了，知道你是真的攀上了乔家，我们两个老头子在那种破烂的地方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我不指望你还能给我们收尸什么的，我们这么久了，也心凉了，说实话这一次也就是想挣点生活费，我事情做完了，就回去。”
钱都被他早年败光了，现在唯一剩下的，也就是一条老命。如果说年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女儿的，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丝毫不畏惧再失去。
顾月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乔炎生看着顾月真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
顾父接着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女儿也就当从来没有说过，这一次是为了钱，也是为了一口气，我承认。你那样对我们，我在医院里醒过来时腿上已经落下了病根，如果不是我命大，很有可能这一次都没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我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待不久，你也别想着动歪心思，你知道我身后是谁，如果我没有从这里平平安安地走出去，你可能只会更惨。”
顾月真瞬间脸色煞白。
背后是谁……她当然能够想到。
“还有。”顾父接着转头，这一次又是和乔炎生的对话：“她年轻的时候为了钱，做过很多……”
“闭嘴！”顾月真突然厉色道，站了起来，盯着顾父道：“你最好不要再试图挑拨我们一家人了，知道自己待不久就赶紧滚！”
乔炎生诧异扬眉，对此刻顾月真的神情有些不解。
“急什么？”顾父笑了起来：“作为要和你共度后半生的人，应该有权利之后你到底和多少个男人在一起过……”
“我让你闭嘴！”顾月真冷着脸，眼神已经阴沉下来了，一瞬都没有变化地盯着顾父，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从前你就喜欢在外面诋毁我，这么多年了老毛病还是改不了？既然你都说了我要害你，不如我现在就把这个罪名坐实？”
乔炎生的眼神几经变化，还没有从顾父的话中反应过来，看着顾月真，半晌又缓缓将眼神移动到了顾父身上。
“你知道现在威胁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顾父笑着，仿佛看穿了顾月真所有的伪装，不管不顾地继续道：“不就是被几个人包养了吗？为了钱，炎生应该会原谅你的，对吧炎生？”
他的表情十分冷淡，带着一种略微古怪的笑容，看着冷意十足，寒气侵入骨髓。
顾月真的背后一寒，也笑了起来：“你以为你随便编几句谎话，炎生就会相信你？做梦吧，我有没有做过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清白也不需要来证明，你可以走了。”
顾父丝毫没有犹豫，抬腿便朝着门边走去。
顾月真恨得牙痒痒，但是完全拿顾父没有办法。他背后有江厉玄撑腰，虽然江厉玄不一定将他放在眼里，但是顾父毕竟对江厉玄有好处，这一次乔西微也确实发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黑手是她……所以她不可能再做什么了。
眼神一暗，顾月真突然想起了那些黑暗的日子。顾父成天酗酒赌博家暴。童年的所有时光都压抑着一层暗淡的灰色。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脱离那个家。她想要的奢华日子只有在离开顾父的牵扯之后才可以实现。
“但愿他可以相信和原谅你。”他笑着出门，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顾月真抿唇，看了乔炎生一眼，室内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
乔炎生胸膛起伏着，呼吸还保持着刚才的频率，被这些事情刺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和这个女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大概也知道她的品行和脾气，知道顾月真的小气自私以及心狠手辣，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恐怖。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乔炎生有些不确定这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顾月真。
顾月真闭着眼睛，半晌睁开，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之后，勉强笑了一下，伸手去拉乔炎生的手。
乔炎生突然往后一退，避开了她的拉扯，低声道：“那些男人的事情，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你不信我？”顾月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乔炎生心里犹豫一阵，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在他看来顾父虽然和她一样有坏到骨子里的基因，但是这个女人却更加让他怀疑和恐惧。
“我怎么信你？”乔炎生开口道：“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是值得相信的？你杀了苏漫芳，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你……算了。”
“炎生，他和我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我努力想要逃出那个家，是为了什么？”顾月真急切地拽住了乔炎生的手，“他打骂我和我妈，酗酒抽烟赌博，所有东西都被他毁了！他就是一个人渣！你信这种人的话吗？！至于苏漫芳……我还能怎么办！我当时肚子里有孩子，她当时也奄奄一息了，撞她的人不是我……我一时念头错了，我觉得……我觉得只要她死了，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子妮就可以有了生活的保证……我不想让我自己的女儿成为私生女……我承认我当时错了，但是再怎么错，也只是一个母亲的不忍，因为这样你就要认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和你生活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吗？”
“行了。”乔炎生摇头，转身轻叹，“你和我生活这么久……我哪一秒是真正看透过你的？”
他说完，甩手离开，心底一片苍凉。
他不知道这个家还能维持多久，不知道自己最后……还剩下什么。
顾月真在他身后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