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
婴儿房已经装好了，很多东西都是江厉玄亲手布置的，乔西微还没有看过装完的样子，她有心等着江厉玄回来一起看。
晚上。
乔西微叫了外卖，准时等到门响，才转过头去。
“我叫了外卖。”乔西微开口道，看了江厉玄一眼，“有你喜欢吃的猪蹄。”
江厉玄站在门边，或许是昏黄的灯光让他的整张脸都十分柔和，深棕的地面和整个房间里木色的色调都让气氛十分暧昧和浓烈起来。
乔西微的手边还放着一本书，是关于育儿的那一摞里面的，封面就是一个婴儿，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她每次拿起书都会看很久封面，才开始阅读。
江厉玄放了车钥匙，走了过来，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似乎是闲聊似的说起：“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司范和梓离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和好。”
乔西微心里微微一沉，“上次钱宝手伤到的时候我也在医院里看见冯梓离了。冯梓离和钱宝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江厉玄走了过来。
乔西微眉眼一动，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将桌上的一杯柠檬水往江厉玄的方向推了推，放在他的面前。
江厉玄一时没有接话，至少迟疑了三四秒，才轻轻将水杯给拿了过来，喝了一口，放下。
“不知道。”他眉头轻轻一蹙，“司范是个透明的人，从头到脚的肢体动作都能告诉你他一切的想法。但是梓离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他的事情一般是发生了，我才会注意到。平时也没有太多这方面的交流，主要都是工作上的，他很少……分享生活。”
江厉玄停顿了很久，才将最后四个字说了出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和冯梓离，几乎不聊感情方面的事情。
乔西微轻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的，坐下身的时候需要虚扶一下，江厉玄伸出了手，但乔西微先坐下了，才抬眼，目光一暖。
“吃吧。”她道。
江厉玄点了点头，坐在了乔西微的身边。
乔西微的眼神一动，定在江厉玄的侧脸上很久才将饭盒给打开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面对面地坐着，江厉玄选择了离她最近的位置，她隔着轻薄的空气，都能感受到他的所有味道和心跳。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在灯光的照耀下，衣服的边沿似乎已经晕成了一条柔和的光线的，一切都这么真实。
乔西微抿唇笑了起来，心里都暖了不少。
这是她觉得自己离梦境……最近的一次。说来奇怪，她曾经在嫁给江厉玄的时候，也幻想过两人婚后的生活。在她没有想到会如同噩梦一般的冷淡和破裂的时候，那些幻想是支撑她快乐的所有源泉。她想的是两人去周游世界，去踏遍每一寸想去的地方，想的是在西藏转经，在海边露营……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幻想中的场景都比不上此刻的靠近。
她从来没有想到最击中自己心房的，居然是现在这个画面。
乔西微低头吃饭，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猪蹄。
江厉玄若无其事地将筷子给移开了，目光重新回归到了桌上的一小盒一小盒菜中，仿佛刚才夹菜给乔西微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乔西微一笑，笑声已经溢出了自己的鼻尖。
吃过饭，乔西微将碗筷都放进了袋子中，抬头道：“去看一下婴儿房？”
江厉玄点头，拎起袋子放到了门口，转身跟着乔西微一起朝着婴儿房走去。
门一开。
粉蓝色的世界。
乔西微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头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小心脚下，有些玩具。”江厉玄的生意十分清冷，在外头提醒了一句，没有多大起伏，但是却意外地让乔西微感受到了其中别扭的关心。
乔西微小心脚下，果然有很多玩具，都是些玩偶，还有粉色的公主泡泡裙，居然还有一个书架，迷你版的，乔西微带着微笑走了过去，笑容突然一僵。
书架里的书……都是些什么……
她本来一片柔软的心突然就晃了起来。
“我和你的结合。”江厉玄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乔西微的迟疑，开口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乔西微轻咳了一声。
嗯……确实也是，结合得比较彻底了。
书架是有了，大概是因为她阅读的习惯，所以才有了这个书架，代表的是她。里面放着的是迷你版的文件夹……公章……还有一些商业资料……各种琳琅满目的关于乾煌的介绍……
“这些你是从哪里弄到的？”乔西微很快就对另一件事情起了好奇心。
这么小的书，难不成都是江厉玄让人去一本一本打印下来放上去的？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本，发现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居然不仅仅是个封面，还有内容……
“你以后是希望女儿成为什么样的人？商业精英，吃撑商场？”乔西微默默看了一眼，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惊讶。
“不是。”江厉玄道：“她想成为什么就可以成为什么。我只是想让她继承一些……父母的优良基因。”
乔西微挑眉，转身。
“她只需要记住。”江厉玄轻轻一笑，唇角轻勾，这一次眼睛里都有了笑意，“她想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但是，不能比我们差。”
乔西微轻轻一震。
这话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
她想的不是这样的，在她眼里，江厉玄大概是一位严父，这也是她担心的一点。她很害怕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把一切都弄得井然有序，从一岁开始，就看得见八十岁的生活是怎样的。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意思，她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可是江厉玄居然不是这样的想法……
乔西微耸了耸肩，将东西放了回去，准备出去。
门锁了，乔西微走近卧室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司范说过几天空出时间给我过生日。”江厉玄突然在身后说了一句，声音有些不可察觉的僵硬，“他和梓离现在的关系，今年的生日大概凑不齐三个人。”
乔西微脚步一停。
一句话里，他说了三个生日。而且这一句话根本不用提，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难道是……
乔西微根本就不敢多想自己心里正在浮起来的那个可能性，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嗯，这事情急不得，要看他们两个慢慢调整了。他们两个感情深，这么久了，不可能会说放就放。至少在我看来，女人不会成为他们感情的阻碍。”乔西微下意识掠过了他的生日。
江厉玄一停顿，“嗯。”转身离开。
乔西微笑了起来。
她有点确定了。刚才江厉玄真的……是在提醒她自己的生日。
肚子突然一疼。
乔西微皱眉，往后一退。
江厉玄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转身，看见乔西微弯腰的样子，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伸手一搀，十分有力量。
乔西微顿时安心不少，但肚子的疼痛还是让她心慌了一下。
“肚子疼。”她轻声道。
江厉玄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乔西微，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医院。
“没有什么大事，正常现象，稍稍躺会就能缓解。”做完检查后，医生也松了口气，笑着道。
“确定没事？她疼。”江厉玄在一旁皱了皱眉头道。
“没事。”医生有些胆怯地看了江厉玄一眼，“真的没事，生理性腹痛，四个多月都会出现。放心吧。”
“她疼，没有缓解的办法吗。”江厉玄道。
这回就连乔西微都抬了抬眼。
“她疼”这两个字，从到医院那一刻开始，江厉玄就一直反复地和医生强调。
她眼神一动。
“躺躺就好，躺躺就好……”医生显然是畏惧江厉玄的气场，往后坐了坐，显得十分不自在。
乔西微伸手，将还要说话的江厉玄一扯，开口道：“走吧，听医生的没错。”
江厉玄这才作罢，带着乔西微往外走。
乔西微忍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将这些话问出口。
她很想知道江厉玄是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其他？
她不想再猜测了，如果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他明说了，自己也好安心，不再因为他的每一个举动而感到心悸，疑惑，不再需要去燃起其他不该有的希望。
所以等等吧。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过几天是江厉玄生日，她只需要再等几天……就有一个合适的氛围和理由去问清楚这件事，每一件，她都想亲口说出，亲耳听见回答。
江厉玄已经停在车边，手扶着车门，等着乔西微上车，侧脸一如既往地沉默而坚毅。
乔西微弯腰上车，心里突然安定许多。
如果……如果他的答案和她想的一样，那她会送他一枚戒指，收回那封离婚协议，补上他们所有缺失的快乐和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