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红飞溅，血腥气味气弥漫，杀手瞪大了眼睛，满目的难以置信。
他艰难地低头看去，只见半截紫色的战矛从胸口穿过，矛锋上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溅在他的鞋尖上。
他颤巍巍地抬起头，想要看向身后，可战矛已经断绝了他的全部生机，他眼前一黑，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方晨拔出战矛，身形重新化为实体，一瞬间，他感觉心中紧锁的那根绳子又愈合了。
“果然只是碰巧吗？”
方晨自语着，扯下两个杀手脸上能隔绝灵眼透视的面巾，又在他们身上仔细摸索了一番，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一个扭曲的鬼面印记。
“这是绝道阁的标志。”
幽香扑鼻，第二长老出现在院中，气息飘渺，道：“一个遍布于数个古星域的杀手组织，其传承比一些圣地还要古老。”
“那不就是杀手圣地？”
方晨笑了笑，只是眼神有些冷冽，道：“杀手总不会闲着没事去杀人，他们的业务范围恐怕包括了很多势力吧？”
第二长老挥袖扫去打斗产生的尘埃，坐到石凳上，道：“只要付足价钱，任何势力都可请他们去杀任何人。”
方晨走到石桌旁，拿出茶具开始沏茶，道：“那依师尊所见，他们一定是上云宗派来的？”
第二长老没有回答，静静看着方晨将茶沏好，给她倒上，才慢悠悠道：“你可知道，不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一个绝世天才的崛起都会让很多人人感到不安？”
茶香馥郁，方晨轻轻抿了一口，回味良久之后才道：“看来弟子还是小觑了修仙界的残酷和阴暗。”
“现在知道也不晚，这次刺杀失败，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动手。”
第二长老站起身，看了眼自己这个弟子，又瞥了眼小鹿所在的屋子，声音淡然道：“你养的小东西日出时大概就能苏醒了，之后就搬过去，不要耽搁。”
话落，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
黎明过去，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红霞满天，紫气升腾，万物皆明。
小院中，方晨独自饮茶，忽然看向小鹿的屋子，只见道道柔和的乳白霞光从门缝和窗隙中透出，将周围照得通亮。
他上前打开房门，小鹿还蜷缩在木榻上，没有睁眼，身上的光芒耀眼得如一轮小太阳，小家伙被包裹在里面，像是一只从仙界下凡的圣灵。
“最后阶段了么？”
方晨目不转睛，乳白的霞光越来越浓，渐渐聚集，仅仅三息，便从覆盖小院收缩成了一个丈大的圆团。
小鹿的身体飘起，在光团中沉浮，又三息后，所有的霞光都融进了他的体内。
当方晨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突然，小鹿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
方晨大惊，连忙跑到屋外，看见小鹿悬浮在半空，一缕缕先天紫气正从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中飞射而来。
一瞬间，数十道神念从四面八方探来，然而才至中途，就被吓了回去。
“本尊在此修炼，都给我滚！”
听到喝斥，方晨愣了愣，这不是自家师尊的声音吗？
他抬头望去，整座龙痕城的天穹似乎都晃动了一下，他向前走了一步，小鹿和满天的紫气眨眼消失，再退回，一切又恢复原样。
“这是遮蔽了外部的感知……还是切割了空间？”
道一境的大修士就能做到简单的缩地成寸，也就是空间法则的基础运用，可要想分离一方世界，承天境强者也很难做到。
一般人或许会认为第二长老这是遮掩之法，可刚刚那一瞬间，方晨分明感觉到了空间之力的一丝波动。
“如果她没有特地修炼空间大道，却有这种手段……和王者还有什么区别？”
方晨盯着天空，目光专注，心中感叹的同时，也期待着小鹿圆满晋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晨注视着小鹿，眼中倒映着紫气盈天的景象，漆黑的双瞳都被染成了紫色。
恍惚之间，他脑中闪烁一些模糊不清的景象，有仙人御山，有佛陀诵经，有巨人舞戟……
这些画面反复划过，熟悉又陌生，渐渐清晰的汇聚成了一副百相图卷。
一瞬间，一声轰鸣在方晨脑海中响起，回荡不绝，如同天落神音，让他的思维陷入一片混乱。
方晨感觉这片天地宛若塌陷了，四周的空间都在极速地坍塌收缩，而他自身就是那个收缩的奇点，一切都在朝他融聚而来。
方晨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紫黑相杂的瞳孔迅速扩大，瞳孔中心，两半道图虚影飞出，开始吸收满天漂浮的紫气。
“嗡！”
第二长老无声出现在小院上空，看着方晨，双眸中充满了惊奇。
“观气悟道，自化神图命器，是不是太早了点……“
她轻声自语，见那两半道图虚影一白一黑，一上一下，相互牵绕着在紫气中旋转，逐渐化作实体，如一副立体的先天阴阳图。
白衣飘展，第二长老抬手对着天空一挥，遥远的天际边，红色的日轮微不可察的一晃，更加密集浓郁的紫气蜂拥着飞来。
“可既然有此机缘，那就不该放过，我的弟子，就该走别人不敢走的那条路。”
第二长老轻哼一声，将一道隐秘的强大神念震碎，一缕元神之力从灵台内飞出，直接将城中的一座辉煌宝阙碾成了飞灰。
“再敢越界，本尊便让你这一脉就此从世上消失！”
冷厉的喝声传遍百里，整个龙痕城的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第二长老玉手轻摆，无穷的紫气分为一大一小两道，分别注入了小鹿和方晨的体内。
“嗯！”
方晨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觉得每一寸血肉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痛苦万分，如同有一尊烘炉在体内炙烤。
而他的思绪，也在这疼痛中渐渐被从无尽的塌陷中拉回。
“糟糕！这是紫气灌多了？“
察觉到异常，第二长老眨了眨眼，威严的神色不复存在，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不假思索，她急忙翻手一压，道势镇落，立刻有大量的紫气从方晨体内喷薄而出，将小院中的花草都烧地焦黑一片。
“呼~”
看着方晨的呼吸重新平缓，脸色也变得正常，第二长老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宝贝徒弟……虽然是白捡来的，但千万不能损失了。
她还指望着这小子替她去那破落地方一趟呢。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方晨陷入悟道，思绪在元神幻境中难以自拔。
无尽的黑暗中，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见了一片紫色光芒。
周身空无一物，像是身处一个巨大的深渊之中，方晨的念头想了想，伸手抓向了面前的紫光。
“轰隆隆！”
连绵的雷霆赫然降落，将黑暗世界劈得粉碎，方晨被震得两耳轰鸣，不知所措间，他发现手中的紫光变作了一副图卷。
这是一副左黑右白的画卷，黑色的部分描绘着一个如同炼狱般的世界。
紫色的雷蛇从天穹落下，高山遍布的大地上站立着一个挥舞巨戟的银色巨人，身上盘踞着一条仰天而啸的五爪天龙。
白色的部分则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仙人，手托青山神印，长发飞舞，气息虚渺。
黑白中间，夹杂着一个金色的小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盘坐于莲台之上，手托铜灯，仔细看去，形态变幻，又似一尊拈花而笑的佛陀。
方晨的念头看得入神，画卷中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引力，将他和无尽的黑暗都吸了进去。
“天之道，由虚而实，实变化虚，虚为空，实为刑，虚实轮转，阴阳穷合……”
浩大的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洪钟大吕，反复回响。
方晨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除了白色没有任何色彩的空间中，而画卷就漂浮在他的前方。
经文阵阵，白色的空间中开始浮现各种异象，地涌金莲，天降甘露，佛花飘落，紫气东来……
众多异象同出，画卷也发生变化，上面的巨人，佛陀，仙人都随之动了起来。
他们每一步动作都非常缓慢，舞戟、抛印、点灯，手臂划过的地方留下道道痕迹，方晨的念头紧紧关注，很快就沉浸在了其中。
他发现，这三者似乎是代表着三种大道痕迹，每一个动作，都是对那种大道的诠释。
只不过，这些大道似乎都是残缺的。
不觉间，方晨跟着三者的身形而动，许久之后停下，他觉得自己懂得了一些东西。
仔细一想，正是三者的大道，正当他要仔细品味时，忽然听见一道震天动地的雷鸣响起。
他举目望去，只见画卷上的雷蛇也开始舞动。
成千上万的紫芒从天而降，洞穿天地，瞬间将巨人、佛陀、仙人击得粉碎。
霎那间，异象消退，方晨觉得整个世界开始了又一次的崩塌，空间开始收缩，刚刚悟得的大道印记也在心中淡去。
世界重归黑暗，方晨觉得自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他又迷迷糊糊的醒来，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原来如此，我看到的是银龙王，老和尚，还有师尊的道，那雷蛇洞虚则是我之大道的具象，是我王体的本源之形。“
“我的道是天虚之道，天虚分虚实，合乎阴阳，是刑与空，无法与他们的道相容。”
“只有将他们的大道印记从我的心中抹去，以己道破他道，才能明悟自己的路……”
想明白了一切，方晨畅然一笑，他盘腿坐下，闭上眼睛，静心凝神，几秒钟后缓缓睁开。
“师尊！”
方晨躬身行礼，眼前的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自己还是在原本的世界，好好的站在院子里。
“嗯。”
第二长老点了点头，心石落地，道：“既然你能靠自己走出来，想必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为师就不多说了。”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此番你幻境悟道，是天大的机缘，让你早在蕴气境便明悟了自身本源之形，借助先天紫气化出了本命神兵，完全掌握了本源神通。”
“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早早明悟本源，虽然有助于修行破镜，可神兵的形成却给你留下了隐患。”
说着，第二长老勾动手指，空中那副已经化作实质的道图慢悠悠落下。
方晨伸手接住道图，细细抚摸，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他本源化作的本命法器。
在贤皇寺的藏书阁中，他看过一篇典籍，上面说修行者有了本命法器后需要以本源蕴养，才能让法器与自己心意相通。
但还有一种特殊的情况，那就是直接以自身本源炼制成本命法器。
这样的本命法器，一出世便有着绝强的灵性，使用起来如臂使指，威力更是比寻常的本命法器高很多。
这种法器又叫本源法器，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用途，只是记载于古本之中，正常来说是不可能炼制成功的。
用本源炼器，那得先将自己的本源切下一部分，但是个人都知道，分割本源……等同于自杀。
想到这，方晨咧嘴一笑，他这次算是赚大了。
他是在悟道时，受至阳紫气牵引，于天地大道的引动下，本源自行化成了法器。
这种分离，因为有着天地大道的压制，所以没对他的身体造成丝毫损伤，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见方晨陷入沉思，第二长老也不着急，等他回过神才继续诉说。
“本源法器，威力强大，但从未有人敢在道一境前炼制，原因有三。”
“其一，道一境前的修仙者无法做到本源自生，即便避过了本源分离时的肉身溃灭之危，事后也要吞服神药才能补足本源，代价太大。”
“其二，本源法器与使用者性命相通太过紧密，一旦损毁，造成的后果将比普通本命法器严重数倍，道一之前必须谨慎使用，你现在更是要慎之又慎，不到生死时刻最好不要动用！”
“其三……若有机会，你自会知晓，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方晨：“……”
第二长老双眸闪烁灵辉，道：“第一点你自己就能解决，我就不浪费宗内的神药了，免得那帮老头子肝疼。”
说着，她手中出现一卷玉书，道：“这是一种祭器之法，可将灵宝祭炼成伪本命法器，道一之前代替真正的本命法器使用区别不大……”
说到这，第二长老忽然眉头一皱，猛地朝远方望去。
方晨见她这副神色，心中一跳，正欲询问，就见第二长老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
“……”
方晨愣了愣，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师尊，每次来去都这么无影无踪的，还真是有高人风范。
摇了摇头，他也懒得多想，收起道图和玉书，转身看向天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