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这光有些眼熟。
不像自然光，像是人造发光体。
人造发光体可是技术的一大进步。
高盛头顶的天花板上，就挂着三四盏别样的灯，散发着耀眼的白色光芒。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光频率不够稳定，时而强烈，时而柔和。所有人造发光体发光都是有频率的，频率跟通过电流的频率一致。人眼无法识别其中差别。
可是，高盛头顶的光芒，就是不稳定得多，更像是人造的。
“好亮！”
刚刚睁开眼，高盛就又闭上了眼。
适应了光明之后，他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四处漏风的破房子，周围有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试管试剂，他躺在一张窄床上，盖着白色的床单。看起来，这是一个实验室。高盛在床单底下，空空如也，凉飕飕兜风。发光体还是看不清，高盛转个脑袋都费劲。
昏迷中的高盛不但被运到了这个实验室，他还被无情地扒光了。
“你醒啦？不要乱动，我去叫哈德医生。”
圆脸雀斑小护士突然跑进来，又突然跑出去，高盛只闻到了一阵香气，像阿芙娜。
挣扎着抬头，高盛发现自己手臂上趴着密密麻麻无数大蚂蟥，肉滚滚，圆乎乎，一鼓一鼓在吸血。
他想把蚂蟥拍下去，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动不了。
“医生，医生，我身上有虫子，有虫子咬我。救我医生，救我。”
高盛嘴里呜哩哇啦，他觉得自己在说话，其实都是无意义的呜哇声。
哈德医生进来了，穿着白衣服，满头白发，皮肤都很白，这是典型的白人医生。
脸上看不出来笑意思，眼睛里尽是阴霾。
光看这张脸，病人们总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
高盛则以为自己看到了死神，当时就给吓得愣住了。连手臂上的蚂蟥都给忘了。
“鬼叫什么？没有问题，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哈德医生检查了一番，又拿手电筒照了照高盛的眼睛，和喉咙，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又出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大玻璃瓶子过来，把蚂蟥一只只夹下来，放进了玻璃瓶子。
神态温柔，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大脚爱因斯坦挑开门帘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哈德医生手里的瓶子。
“哈德医生，过分了啊，我说过高盛很重要，为什么拿他喂你的蚂蟥？”
“科学研究你懂吗？”
“我不懂，李奇峰也不懂。或许他的话比较管用。”
李奇峰的名字对哈德还造成了不小冲击，蚂蟥都被他夹爆了一只。
“李奇峰不会知道这些事的。云之塔已经够他们忙活的了。大脚爱因斯坦，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蚂蟥一点也没有变异？找到了没有变异的动物，弄清楚其中机理，就能帮助我们弄清楚，为什么其他动物发生了变化。或许运气好的话，能逆转所有变异动物也说不定呢。大脚爱因斯坦，你作为一个变异人类难道就不好奇么？”
“不要叫我变异人类，请叫我新人类，或者觉醒人类。虽然跟云之塔分歧不断，但是他们发明的神族后裔这个名词，深感赞同。哈德，我越来越感觉神的存在，我就是神族后裔，那是一种超越人类力量和理解范围的存在。只有成为其中一员，才能理解他们。哈德，我们给过你机会，让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是你一直拒绝的。”
“接受了又能怎么样？给你们当灯泡么？”
“目标状态怎么样？是否能达到试药条件？”
哈德跟被霜打了一样，顿时蔫儿了下来。
“还有两项指标，等着吧。爱因斯坦，你能不能跟上头说一声，把我的两个学生放下来。”
哈德的两个学生跟他一起，从灾变中幸存下来。又跟着他一起做研究，开发特殊能力，让普通人类变异的基因药剂，就是哈德和云之塔的神秘人物一同开发的。但是他却不想用那些药剂，他说这是不自然的事情。万不能接受的。
但是他却一直在想办法研究变异逆转的问题。
而一瓶子蚂蟥，就是他的宝贝。
但是他的学生却耐不住寂寞，喝了基因药剂，觉醒了特殊能力。他们会发光，堪比太阳光。
然后就被大脚爱因斯坦变成了实验室的光源，日夜不停，为实验室照明。
只有一有机会，哈德就跟大脚爱因斯坦求情，想把自己的学生解救下来。
每次都被拒绝，因为他的学生们都是神迹，自己会发光，不是神迹是什么！
他们在全力推进一项造神计划，需要大量稳定的基因药剂。
基因药剂，必须和云之塔合作。
至于如何分配，就看谁出力更多了。
他们从游猎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高盛这么一个天然的试药人。
结果就在他们去接高盛的路上，却得到了消息，高盛要被检测站接走了。那是另外一群疯子一样的人，绝不能让高盛落在他们手里。
于是大脚爱因斯坦临时做了决定，立刻把检测站的人干掉，把高盛抢过来。
然后他们就成功了。
高盛静静躺在了病床上一动不能动。
“不许再用高盛喂你的蚂蟥，听到了吗，哈德医生。赶紧给他检查完，还有一大批药剂等着测试呢。”
高盛躺在床上，把大脚爱因斯坦和哈德医生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是试药，果然逃脱不了试药的命运。
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和检测站高德宝的协议恐怕要作废了。
高德宝当时答应他，只要自愿试药，就能替他照顾老秦和哈缇娜还有阿芙娜。
但是不答应试药，那么不但高盛危险了，他身边的人也会危险的。
按计划他是要被送到检测站离雾水镇最近的秘密据点的，可是半道上，又被这帮疯子给截了胡。
现在成了一笔糊涂账，不知道该怎么算。
但是看起来，他能做的有限。
命运的安排，总是这么无常。
高盛躺在床上，心思纷杂。哈德医生不知道想什么，等人走出去了，才给高盛推了一管液体。
“暂且让你们高兴一场，等你们高兴够了，就该哭了。人是神的绵羊，不是神的同类或者子嗣。你们都在渎神。”
说是试药，其实是在做培养基。
哈德给高盛推进去的药水，要在高盛身体里培养壮大，直到能够作为药剂改变其他人的基因才算成功。高盛作为培养基，是少见的健康健壮身体素质好。
培养基风险很大，大多数都会死在打入基本液体三个小时之内。
至于高德宝说的，试药人也有一定机会血脉觉醒。
那基本上也没有骗人，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是还没有一个试药人成功过。
见过蝴蝶飞出去之后，毛毛虫还安然无恙的么！
毛毛虫吐出做茧，把自己关在里面，然后从自己的身体里长出来一只蝴蝶来。
一切为了能量。
神奇的反应釜说了，高德宝给他喝得那种药水，就是高能能量，是不允许错过的。
虽然有很大的毒副作用，可是在萧条的灾变后世界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
神奇的反应釜说，如果不吸收这样的能量，高盛就要受到惩罚。
高盛势力太小了，胳膊拧不过这么粗的大腿。他拧不过神奇的反应釜，因为反应釜会惩罚他。他也拧不过那些想拿他当试药人的组织，只能以试药人的身份来窃取这份能量。
液体一进入高盛的血管，他额头上的青筋就爆了起来。
怒目圆睁，眼珠子接着往出瞪，差点要瞪出眼眶了。
不疼，但是他感觉有千军万马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从他的血管，挤进了他的身体。
太挤了，他要被挤爆炸了。
可是他也控制不住，只能放任这些异物源源不断，进入他的身体。
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被这些异物占领，并被当成了养料。
所以，高盛接着就觉得很空，特别空。
身体被那些异物吃掉了一样。
不用高盛招呼，身体的反应釜自行出场，把侵入高盛身体的异种能量吸收了。
高盛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高盛和神奇的反应釜在心里交流。
“主人，这些都是生物药剂，能寄生在主人血液里，完善自身功能的。当然，结果就是把主人掏空。”
“所谓试药，不会就是如此试药法吧。可是哈德医生说我还没有检查完，怎么就开始试药了。这不科学。”
“……”
神奇的反应釜对此类问题一向很少见解。
三个小时后，夜里，高盛头顶明亮如故。
哈德医生悄悄进来了，装模作样给高盛检查一番，然后掏出针管从高盛身上抽了一管血才离开。
现在高盛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哈德医生在干私活。
他骗了大脚爱因斯坦等人，他先在高盛身上培植了药剂，并且已经收割了一波。
同时，也说明，哈德的药剂极为厉害，至少，能让高盛活到试药开始。
高盛躺在那张床上，同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任由哈德给他注射抽血，各种操作。
迷迷糊糊的高盛连续做梦，梦到了无数的东西。
其中有个梦比较奇特，那群从他身上吸血的蚂蟥，变得像蟒蛇般粗壮，直接把哈德医生给吃掉了。
到了高盛面前，却又变得温驯可爱。
甚至还会说话，蚂蟥奶声奶气把高盛叫爸爸！
立刻让他从梦中惊醒了。
周围围了一圈人，他的头顶都是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