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笨女人,赶紧起床!”
某个太阳公公还在睡觉的清晨,伴随着“嘭”的一声踹门声,一道清新娇嫩却又中气十足的嗓音在安安静静的清秋苑中响起,惊起了一群在枝头吟唱的鸟儿。
“嗯……我要睡觉。”
天,这古代空调没空调,连电扇都没,所有的趋热工具就是一把小小的画扇,顶什么用?虽然有人说让婢子守夜为她纳凉就好,但是她才没有他那天生的大爷相,做不来这种摧残人的事。所以……又是一夜翻来覆去难成眠,好不容易睡去了,却……
“笨女人,起来起来!!”不依不饶的人体闹钟继续在她耳边回荡。
但是某女的境界更高,拿过丝被往头上一蒙,继续睡。
“喂!快点啦,再不起床就赶不上给爹送行了!”要不是他看到爹出门前频频往清秋苑的方向看,他才不会来咧!
“送行?送什么行……死小鬼,我、要、睡、觉!”
天啊,不要再折腾她了,就让她继续“醉生梦死”吧!!好好的送什么行?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爹要带兵出征了啦!你快点起来……”
小小的娃儿褪去了冬日的棉袄以后显得灵活许多,只见他“咻”的一下爬上大床,然后使劲摇着缩成一团的人。
带兵?出征?不要骗她了!她每天都看着他闲闲没事干,逼着她吃那些腻的要死的药膳,还骗她给那个蒙古大夫扎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带兵出征了?!
“起来起来……”锲而不舍的娃儿继续吵闹着,只是他吵着吵着忽然哽咽了起来。
“小鬼,你哭什么?”啊,烦!好好的哭什么哭?
一把掀掉身上的丝被,某女终于躺不下去了!她真的快要抓狂了!!
“我们一起去给爹送行好不好?爹每次出征少则一月多则数月,我们会有很久见不到他……”
“喂……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小人要去打仗?看小鬼这副伤心地模样不像是有假。
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急促。怎么那种久未有过的不祥之感慢慢笼罩她的全身?
“真的真的!!”连连点头,小娃就怕她不相信似的,那种频率,就像不要“头”了一样。
“好了好了!别晃,我头晕!等我一下,我马上好!”说干就干,江蜜利索地下床,洗漱,然后连头发都不打理一下就拉着念岚往外冲。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出发了!”
兰陵王府雄伟的朱漆大门外,蔚相愿抱拳对着同样已经坐上座骑却迟迟未动身的主子道。他们已经耽搁好一会儿了,他怕在城外营中候着的兄弟们等得心焦了。
“好,出发。”转头,又深深地望了门内一眼,眼底有丝留恋,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但他出口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命令。
“等……等一下!!”
气喘吁吁,一路从清秋苑跑出来,若不是这半月来高长恭的紧迫盯人让她硬是灌了那么多汤汤水水,她现在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蜜儿?”刚扬起的马鞭缓缓放下,高长恭转身,却见到了他一直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儿。
“喂,你太过分了!出兵打仗哎,这么重大的事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还在粗口喘着气,她的衣服穿得七零八落,连一头黑发都像杂草一样胡乱披散着,高长恭却觉得这样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我不想你担心……”下马,走到她跟前,他知道,其实自己的心底是无比欢喜的。
“废话!你这样一走了之我就不会担心了?”站在门庭的台阶上,江蜜发现自己还是得抬着头与他说话,真累。
“别恼,这不是还是让你知道了?”轻拍着她的背,他笑得有些不真实。
“哼!还好小鬼这次还算机灵,懂得给我通风报信,不然……等你回来你就完了!”出口威胁,她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他的妻子自居。
“哦,原来是念岚啊……”话落,轻轻瞟了眼缩在她身后的小小人影一眼。
江蜜这个笨女人,居然就这么出卖了他!真是笨、死、了!!
“蜜儿,这么快你就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收买了呢……”这样,他也该安心了。即使他不在,她也能过得很好。
“那是,要是小鬼敢不买我的帐,我就让他改名叫花花,哼哼……”她还记得,他答应她的十一个条件中,其中一个便是要念岚改名叫花花,她原来也只是突发奇想,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干了。害得小鬼跑到她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了一番,最后……她还是屈服在小鬼的眼泪鼻涕之下,改名之事就这么船过水无痕。
“天色尚早,你身体虚弱,再回去休息会儿吧。”轻轻拂过她眼下的阴影,他知道她又没有睡好。
“喂,你真的要去打仗?”好男儿为国出征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是一个堂堂大将军,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好像这次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他似的。
“嗯……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轻轻安抚她眼底的不安,他知道其实自己又在骗她。
“真的?”
“真的。”
“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拉住他的衣襟,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企图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奈何他的双眸就像两潭无底深水,让她望不到尽头。
“是,我答应过。”失笑,轻抚她的脑袋,“所以,你要乖乖吃饭,包括那些药膳。要是怕针灸,就让薛大夫先给你开个安神药,睡了就不会疼……”
淡淡地交代着,一字一句,就像遗言,这让江蜜更加不安起来。许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乖乖的,我回来要检查的。”
话落,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而与此同时,蔚相愿的声音也从他背后传来:“王爷,时辰不早了。”
是的,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再不舍,人世间终逃不过这些生离死别。
“我该出发了。”
“等等……告诉我,你会回来的。”拉住他的衣角,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些什么。
“我会回来的。”很轻,却很坚定,因为已经预知了结局。
朝阳从他背后升起,他的表情淹没在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松手,江蜜看着他一步步走远,上马,扬鞭,离去。火红的朝阳下,定格了一场离别。他说过,他会回来的,那么,她就要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