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
展遥将头扭了过去，可能不想再听到有关贺饶和乐露，也是不希望简柠看见她脸上的眼泪，简柠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我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
话音落下，简柠便带上了门，展遥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黎明的微光，感受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的灼痛，看向自己打上了石膏的左脚，最终还是含着泪水闭上了眼睛。
傅朝辞想起刚刚看到的简柠的双手，猜到她应该是提了重物把伤口崩开了，担心伤口发炎，便问值班的医护人员借来了医疗箱。
简柠刚开门，他的眼睛就看了过来，目光如炬。
简柠回视着，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准备闭目养神，却听他问道：
“告诉她了？”
“嗯？”简柠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思索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贺饶的事情，“说了。”
“她不相信你？”
其实傅朝辞知道，展遥不像那种会被爱情的表面迷惑的女生，但看到简柠这副劳累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怀疑。
“信了，她不相信她自己。”简柠的声音很淡，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
“要不要睡会儿？”
这句话就没有在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是她真的睡着了，还是累得不想回答了。
傅朝辞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洒下的阴影，通风的走廊有些清冷，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有些享受此刻的宁静。
经过了一天的疲惫，简柠做了一个梦，没有之前的爆炸火光与嘶吼尖叫，她来到了简阳的天国拳击场，拳击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金碧辉煌，吊顶的壁画与彩色的玻璃窗交错夺目，水晶吊灯下的比赛台上，跪着一个高瘦的男孩子，他裸露的肌肤上汗水，擦伤的地方还流着血，他喘息着，脊背有些颤抖。
简柠慢慢靠近着，她的手抚上了男孩的肩头，后者似乎察觉了什么，缓缓地转过了头，他的脸上绘制着一张狰狞血腥的狼脸，简柠看着他漆黑如夜晚般的眸子，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church。”
赶早的家属已经进进出出整理东西，走廊上渐渐热闹起来，或有争吵，或有笑闹，早饭的香气也温暖了原本只有消毒水味的医院。
简柠从难得的好眠中醒来，发现身上搭着傅朝辞的衣服，身旁却没有了他的身影，正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就看到从不远处病房里被一位老奶奶拉着走出来的傅朝辞。
后者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的放向指了指，笑着跟身旁的奶奶说了什么，那个老奶奶看了眼坐在这边的简柠，笑眯眯地又说了几句，才放他回来。
“你的衣服，谢谢。”
傅朝辞从她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外套，也没有穿上，顺手搭在了椅子上。
“醒了？饿吗？”他把手里刚刚那个奶奶给的两个包子递给了简柠，白白的包子还散发着热气，捂在手里有些暖暖的，“吃吧。”
“你买的？”
简柠有些疑惑地问道，想着他又是买酸奶又是买包子的，有些不太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的。
“不是，刚刚那个奶奶给的。”
傅朝辞笑了笑，似乎从昨天确定以来，他越发爱笑了，浑身的戾气也收敛了许多。
他又把刚刚的事情跟简柠说了一遍，原来是因为那个老奶奶的老伴生病住院了，想起床上厕所，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陪床的家属，外面的值班医生又忙，所以傅朝辞才帮忙去扶了一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人家奶奶直夸他长得好看心地善良，硬是想把自己买的包子都塞给他，他跟她说了几句，就只收了两个。
“你说了什么？”
简柠直白地问到了被他带过的话，心中又疑惑。
“我说我不好意思。”傅朝辞说得一本正经的，看着简柠又要开口的样子，才堪堪打断了她的话，“赶紧趁热吃吧。”
“哦。”
简柠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梅干菜肉丝的，香咸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第一次，她觉得一个包子都这么好吃。
“你不吃吗？”简柠将还装着一个包子的袋子递了过去，“还有一个。”
傅朝辞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微微勾起了嘴角，接了过来，坐在椅子上，和她一起吃着。
他的余光瞥向正啃着包子的简柠，想起之前她嚣张冷漠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吃包子。
“手。”
傅朝辞等她吃完，冲她示意了一下，简柠垂眸看了眼自己裂开了几次的手，绷带上渗出的血干了又渗，暗红的颜色交叠了几层。
她看到傅朝辞从椅子底下拿出借来的医疗箱，也不管简柠的反应，拉过她的左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用剪刀解开了绑住的地方，轻柔地一层层拨开，因为简柠的不注意，最里层的绷带有些陷进了肉里。
“忍着点，可能有些痛。”
“嗯。”
傅朝辞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简柠自己倒是无所谓。
傅朝辞摊开她的手掌，将那一层带着血的绷带掀了下来，他看着简柠手心手背的伤口，因为当时扒开玻璃窗，几道最严重的伤口深可见肉。
他从箱子里拿出了碘酒，用酒精棉沾着涂抹在伤口上，感受到简柠只有最开始的时候颤了颤手指，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一下，他低垂的眸子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给她包扎完左手后，傅朝辞又为她处理了右手，简柠看着自己几乎被裹成粽子的双手，瞥了眼傅朝辞，没有说话，后者注意到了，只是冲她勾了勾嘴角。
临近中午的时候，傅朝辞接到了贺饶委托警察打来的电话，跟那头大概说了下展遥的情况，顺便提醒他不要忘了答应自己的事情，好好配合审讯，贺饶没有太久的通话权，只能认认真真地向他道了谢，然后保证自己肯定好好配合。
简阳在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看见坐在门口玩手机的傅朝辞，眉头跳了跳，招呼都懒得打就走进了病房。
简柠刚给展遥喂完了午饭，后者好像也看开了许多，跟简柠说说笑笑的，只想着把自己的腿养好了继续回去跳舞，简柠为她能看开也挺欣慰的。
“柠柠，可以出来下吗？”
简阳等她给展遥喂完了水，开口说道。
简柠看了他一眼，回头让展遥先自己休息，就起身和他走了出来。
简阳出门又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傅朝辞，收回目光带着简柠来到了这一层的窗口边，说道：
“我昨天回去让简长河暗中查了那个车牌号，今天早上在羊山的一处废弃厂房找到那车了。”简阳看着窗外的风景，稳了稳情绪，“还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已经通知警方了，我猜测应该就是乐露和那个假冒警察的男人。”
“死了？”
简柠没想到，昨天下午才肇事逃跑的两人，居然今天就被发现死了。
“这个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那个男人明显是来就乐露的，可是两人一起死了，那个组织为的什么？”
简阳想到这个就有些头痛，能光天化日把人杀了弃尸在废弃厂房，照简长河汇报的现场痕迹来看，对方下手狠辣，甚至连现场都不愿意清理，如此嚣张凶狠的行径，他有些担心还在调查这件事的简柠。
“杀人灭口吗？”
简柠思索着，她不知道对方是为了掩盖什么，乐露知道了什么？还是那个男人知道什么？
“我想去一趟现场。”
“那里早就被警察封锁了，你去了能干什么？”简阳就知道她想这么做。
“我有我的考虑，也许有什么线索呢。”她看了眼简阳头疼的样子，想起展遥这边没人也不行，“你在这等我，帮我照顾好展遥，我很快就回来。”
“你……自己注意安全。”简阳对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提醒她。
“嗯，我知道。”
说完，简柠就向电梯口走去，路过病房门口的时候，想着这事也不能跟展遥说什么，就没有进去说什么，又看到坐在门口的傅朝辞，他看到简柠，目光就没有挪开过。
简柠抿了抿唇，向他走了过去。
“简阳查到的消息，乐露死了。”
“什么？”傅朝辞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愣，根据之前的调查，明明乐露在那个组织很被重视的样子，“你现在，是要去现场？”
“嗯，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简柠也没有隐瞒。
“通知警方了吗？”
“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傅朝辞知道简柠去了也进不了现场，想着乐露与那个组织有关的话，很可能就是秦行接手的这事，自己去了说不定还能有用。
他看着简柠疑惑的表情，告诉了她原因：
“我在警方有认识的人，可以通融一下，再者，你的手受伤了，我不放心你自己开车。”
“……”
简柠一直把手插在口袋里，展遥压根不知道这事，简阳应该以为没有那么严重便没有问，只有傅朝辞这个真真实实看到她伤口的人知道，她的手根本很难开车，看着傅朝辞认真的样子，她心中莫名地一暖。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