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后山上，整座道观的颜色都在渐渐变暗，仿佛连照射进来的太阳光都变成了灰色，诡异气息十足。
陈轩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在他旁边的陆压道人紧紧盯着前方，仿佛可以看到虚空中有两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或者确切的说，是盯着那两尊金乌化身！
蕴儿与白牛都不敢说话，即使经历过了邪门的粉色火焰和上真级的威压，这股压抑的感觉仍然让她们无法适应。
就连见识过天尊级大战的陈轩，此时也汗毛树立，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并不是单纯境界上的压制感，而是有一股郁气压在心头，让人十分难受。
这种感觉随着周围空间的暗淡，越来越强烈！
金蝉子离开时留下的红纹小老虎，被陈轩抱在怀中，此时也不断挣扎，但却无用，一身的法力都被金蝉子封住。
看它如此不安，陈轩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老虎本就可以驱邪，对邪祟之物十分敏感，更何况这红纹老虎十分不凡，境界不低，此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浑身炸毛。
“老爷子，我们不走吗？”蕴儿也很紧张，地府之名如雷贯耳，可却从来没真正见过。
“无妨，地府只为我二位兄长的残魂而来，我理应在此。”陆压说着看向两尊金乌化身，眼中有些不舍。
见陆压态度坚决，蕴儿和白牛也不敢多问，陈轩也理解，两位兄长的残魂被陆压自作主张封在双乌鼎漫长的岁月，如今被释放而出，陆压理应留下送他们最后一程。
“地府不会对其他事物感兴趣，让你们见识一番也好。”
陆压虽然心中也有些打鼓，但他知道地府的人很有原则，只会对不该存于世上之人出手。
众人这才稍感心安，但仍然抱着警惕心，毕竟都没有见过这番景象。
陈轩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周围的一切从慢慢变暗，渐渐变成了灰白色，仿佛在前世看过的黑白电影一般。
也就在这时，一道漆黑又巨大的方门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朴素却又恢宏，仿佛将这方天地都覆盖了。
其实陈轩也不确定那门是什么颜色，因为此时他眼中的世界只剩下了白、灰、黑，三种颜色。
“这是……”陈轩看向陆压，满眼的疑问和惊恐。
陆压没说话，只抬了抬头，示意众人看上方。
陈轩这才注意到这道巨大方门上方有一块牌匾，正在喷薄灰白色气息，好像在滋养着这道门。
毫无疑问，这道门的出现和周围变得诡异黑白的空间都是这块牌匾的所营造出来的！
“这是什么文字？我毫无印象。”
蕴儿惊呼出声，自认为见识还算可以，但此时却对牌匾上的字犯了难。
白牛亦摇头，蕴儿都不知道的东西他就更不用问了。
“不必问了，这种字连我都从未见过，何况你们？”陆压无奈地叹气，岁月悠悠，这道门他也见过几次，从没见过有谁识得这牌匾上的字。
而且十分诡异的是，这牌匾上只有两个字，寥寥数笔，却无法照着写下来，也无法留在记忆中！
任凭此时印象多么深刻，记得多么牢固，待此门消失，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所以根本无法拿去研究，十分诡异！
“或许是大罗天的文字，我等无法理解吧！”陆压只能这般猜测，将地府与大罗天扯上关系，好像才说得过去。
他曾于上清境游历了数年，真正的准圣也见过不少，问到这地府的来由，却也无人能回答得出，神秘之极！
“虽然不知道那上面为何字，但我等都统一称之为‘鬼门’。”陆压继续道。
蕴儿和白牛点头，确实长了见识，第一次听说这些。
只有陈轩发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牌匾上的两个字他认识，正是用当今世上失传的古字刻写上去的！
而且绝对是更加古老的起源古字！
在星河空间中，万神传授与他，教他初步认识了这些字，后来至妙天尊的仙童又简单地教他古字的运用之法。
以至于和白牛斗法时，用古字召唤出了莫名的粉色火焰，险些要了白牛的性命，让他惊讶不已。
这两个字并不难，但放在一起仿佛有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人不敢直视，无法承受。
“无下！”
陈轩心中念出牌匾上的两个字，心头悸动不已。
他知道自己虽然认识这两个字，却绝对无法写得出来！
别说起源古字，就是普通的古字，将“无下”二字放在一起，他也一笔都写不出来。
他如今没了法力，不过一个普通人，更有莫名规则阻拦，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在陈轩还没缓过神的时候，那漆黑的方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方门是左右两扇开门，此时左边的未动，只有右边一半的门轻轻开出一道缝隙，像是有一个小孩子悄悄打开一点门缝，在里面偷偷看向外面一般。
但这门大到夸张，可以遮天蔽日，仅仅开了一道缝隙也足以让人世间的千军万马通过。
众人看向缝隙里，一片虚无缥缈，无法看得清楚，只有灰白色诡异气雾缭绕。
两道身影从那缝隙中踏着虚空走出，皆如山岳一般巍峨，越走近却越发地变小，待到道观上空时，已经跟身形魁梧的正常人差不多大小。
待看清这两人的容貌，众人心中皆震动，不敢说话。
陈轩感觉自己有点发晕，这两道身影若是不看面相，只看身体，那就是两尊披黑甲的威猛将军，往上看的话，这二人却不是人面，而是牛头马面！
陈轩对这并不陌生，也相信其他人绝对不会没听说过牛头马面的名号，只是他从前一直以为牛头马面只是冥府小卒而已。
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牛头马面屹立于虚空之上，冰冷的眼睛俯视着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两尊金乌残魂身上。
他们背后黑色的斗篷随阴风舞动，好像可以遮蔽日月一般，十分威风，但却并没有持着任何兵器，只是手臂处缠绕着厚厚的铁链，也散发着无下鬼门中的灰色气雾，一看就是不祥之物。
“师尊？”陈轩看了看陆压，发现陆压却是一脸惊异，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这两人，他疑惑，莫非牛头马面对陆压这种上真来说，也是传说中的存在吗？
“无妨，你们退开些。”陆压定了定心神，恢复了冷静。
他虽然纵横三界多年，却从未见过这鬼门中出现的两人，以往他见过的地府来人，都以不成形体的幽魂鬼吏居多，根本无法与之沟通，如今居然一下子来了两个看起来十分了不得的实体，看样貌就是传说中牛头马面了。
陆压清楚，牛头马面只流传与人间传说，修道之人只以为是凡人杜撰而出，因为酆都山虽然有黑白无常，却根本没有牛头马面，不曾想竟是地府的人！
他也从未听闻其他的上真级强者提起过牛头马面，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所以此时他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看来人世间流传的传说不可小觑，也许追根溯源，会有不可想象的过去，事后值得一查，陆压心想。
这让他反而有些期待，也许能够从牛头马面嘴里了解到什么也说不定！
陆压见陈轩他们退开一段距离后，挡在两尊金乌化身前，向空中施了一礼，想试探牛头马面是否可以沟通，道：“贫道二位兄长的残魂早已历经万年的消磨，此时不过以秘法昙花一现，即将消逝于天地间，两位将军怕是白跑一趟了。”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很明显可以听得懂陆压的话，牛头将军居然真的开口回应了，而且声音意外地具有磁性，道：“接引入地府，可保残魂无恙。”
陆压闻言震惊不已，一方面惊讶于原来真的可以与地府来人沟通，这在他上真大圆满级的认知里都是不存在的！
另一方面，他相信牛头马面绝对可以看出来两尊金乌残魂的状态随时会溃散，居然还能如此笃定可以保住残魂，看来地府的存在真的十分逆天了。
白牛在一旁十分恐惧，此时半空中的牛头将军，虽然看起来与他同源，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亲切感，他心中只想咆哮，这是什么阴间牛！
陈轩怀中的红纹小老虎也早已经昏了过去，从浑身法力被封的那一刻起，它的体质和胆量就跟小猫差不多了，面对牛头马面这种等级的诡异，直接吓得抵抗不住。
陆压见牛头将军好像很好说话，没有马上让开，而是继续问：“二位将军可是第一次降临三界？贫道确实从未见闻，敢问尊名！”
牛头将军闻言顿了顿，马面将军却突然大笑，声音十分尖锐刻薄，道：“我二人在三界当差的时候，只怕你三足金乌一族都未曾出现哩！”
陆压闻言惊悚之极，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是真的，牛头马面活过的岁月不可想象！
牛头将军补充道：“我二人如今负责大罗天界，三界中人不识得也算正常，至于名讳，我为九幽，这位是三冥将军。”牛头说着指了指马面。
“哦，原来是九幽将军，和三冥将军，再受贫道重施一礼！”
陆压不敢托大，赶紧又施了一礼，这二人周身漆黑一片，有灰白色诡异气雾缠绕，根本看不透修为，仅仅靠他的直觉来看，这二人也绝对不在准圣之下！
陈轩发现牛头九幽的神色有些黯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能在一副牛头上看出神色的变化，这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莫非，这九幽将军也是我的什么旧相识不成？
陈轩脑海闪过先前那一幕幕如梦般的经历，莫名其妙的星河空间、与少女时期的至妙相识、置身于诸天尊和准天尊们迎战“清算”的旷世战场、至妙天尊携无尽赤焰横击天外的绝世仙姿……
这样离谱的程度，貌似再加上个九幽将军，也未尝不可。
陈轩苦笑着摇头，觉得自己今天经历得太多，已经有些魔怔了，动不动就要胡思乱想。
“问够了就退下，虽然是残魂，可也是货真价实的上真，若是拖到消散了，当心本座拿你的魂来充数！”三冥将军恶狠狠开口，脖颈上的马面一副冷漠的样子，眼中一片漆黑，对陆压有些不耐烦。
但陆压还是想要一次问个清楚，顶着压力继续开口：“大罗天上皆是准圣境界以上的大造化者，可谓是身合大道，何以殒命，需要二位将军掌管？”
还没等三冥将军发怒嫌弃，陆压又开口，道：“此次二位将军特意为贫道二位兄长的残魂再临三界，又是何缘由？”
九幽将军和三冥将军都愣了愣，在场众人皆发呆，连陈轩他们几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师尊陆压是不是自顾自问得太多了？
陈轩暗自捏一把冷汗，三冥将军刚刚才不耐烦地放狠话，陆压呀陆压，师父呀师父，你能不能看看场合再提问题？而且这些问题怎么看他们都没有必要告诉我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