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战成名,第二天这京城里街头巷尾都在谈论。
“诶,你听说了么,昨日这得了如意轩品画大会榜首的,听说是尚书府的千金啊!”
“真的么?”
“真的呀,据说单单这一幅画价格更是价值连城啊!”不过具体卖出了多少,如意轩也没有透露消息,这些都是保密的。
“这东方小姐真是厉害,东府有福气啊,生养了这么一位优秀的女子。”
......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尚书大人家的千金是如此有才之人。每个人都在称赞着东方月,画意精湛,有才有德。
甚至还将东方月传成了是天上的才女下凡,昨日那见过的人都感叹东家有女初长成,窈窕出尘,绝世无双,颇有尚书夫人当年的风范。
末了,无人不感叹道,怕是日后这提亲的人就要踏破东府的门槛咯。
而东院,珠儿津津有味的跟自家小姐,东方月讲着早上市肆之间的这些谈论。
“小姐,这下我们就可以扬眉吐气,好好压一压那林姨娘的威风了。看她还敢不敢翻浪。”珠儿气汹汹的说着,眉间藏都藏不住替自家小姐高兴的喜气。
“你呀,没听见小姐让你去拿书么,老是在这儿计较这些小事。”玲珑催着珠儿。
东方月,看着书,没有理会咋呼的珠儿,倒是她的话提醒了她。林佩瑶怎么可能不翻浪。目前,府中之事还由林佩瑶一手掌管着,名义上祖母将家事交给两人,实际上只有她一人大权在握,这必然会危及到母亲名下的田宅产业。况且,这之前在老太君面前演一出苦戏的事,自己还没找机会好好还她一次,此事刚好是机会。
于是吩咐道:“玲珑,你和珠儿一会儿晌午,待父亲从朝中回来,带上清风院的账册,再带上清风院大家伙给的东西,随我一同去中院。”
“是。”两人回道。
这时,院门小厮送进来一封信,是青姨的。
东方月打开来看,上面写道:大小姐,江南一切,都按大小姐吩咐准备妥当。请大小姐择日亲自去瑞芝堂会事。
看完,东方月随即写了一封信,是给洛山书坊,楚老先生的,让珠儿即刻就送去了。
此时,青瑶院,宝莲在扇着风,伺候着林佩瑶。
团儿进门将早上出门听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夫人?”团儿禀报完,看着不发一言,沉思着的林佩瑶。
东方月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跑去筹划了这么一件事情。不行,绝不能让老太君知道此事,不然自己费尽心机抹黑东方月,岂不功亏一篑,这东府只能是儿子和自己的。
回过神来,林佩瑶就问道团儿:“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当年大夫人死去之事,府内的人知之甚少。而大夫人身边的人差不多随大夫人殉葬了,而没死的都不知被老太君打发哪儿去了,一时难以找到人。”
看来姑母还真忌讳当年之事,自己得查清楚了,才能更好对付东方月。
“你换个方向找一找,当年被清退之人总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林佩瑶不死心道。
“是,奴婢这就去。”
待团儿下去,林佩瑶吩咐嬷嬷去把小少爷抱来,一会儿一同去给老太君请安。
等屋里只剩下宝莲时,林佩瑶对宝莲说道:“一会儿去老太君那里,把当日你出门不小心听到清风院一事透露给老太君,必要时叫上厨房柳嫂子。”
“办不好此事,百日宴的小丫鬟就是你的下场!”林佩瑶威胁道。
“是,夫人。”宝莲赶紧下跪。
带着儿子,理了理小家伙的抹额,吧唧一口,亲着旸哥儿,看着旸哥儿咯咯的笑了,林佩瑶这就带着众人前去中院了。
“老夫人,二夫人和小少爷来了。”五儿来到佛堂,对礼佛完毕的老太君说道。
东嬷嬷缠着老太君缓缓走出佛堂,去往中堂。
边走边还奇怪的问着东嬷嬷:“怎么最近只有瑶丫头来,月儿和宇儿呢?”说着就要生气的样子。
东嬷嬷闻言,赶紧安慰道:“还不是太君您老是闭门不见啊,这大爷和小姐都来了好多回了,您不是说您还生气着呢么?”
“那就不来了?”老太君赌气说着。
“那我这就派人去叫大小姐过来?”东嬷嬷试探性的问道。
“去吧,去吧。”
然后,东嬷嬷赶紧跟五儿使眼色,让五儿立即去了东院。
来到中堂,一见到好久不见的旸哥儿,老太君就喜上眉梢,前阵子在院里休养,就没让人带他过来。
“母亲。”林佩瑶抱着旸哥儿,见老太君出来了,恭敬道。
“来了。”然后走向林佩瑶,伸手唤着:“来,旸哥儿,来祖母这里。”此时,沉睡着的旸哥儿已经快五个月大了,靠着气息能闻出来是谁,于是被抱到老太君手里也没有醒来,哭闹。
“母亲,这几日身体可好?瑶儿整日担心得食不下咽,寝不入眠的。”林佩瑶看着老太君瞧着旸哥儿,仔细的问道。
一旁的傅嬷嬷赶紧,附和道:“是呀,老太君,这几日夫人都憔悴了许多。”
老太君将旸哥儿放回林佩瑶手中,说道:“没事儿,身体老了,并无大碍。”然后在东嬷嬷的搀扶下坐到主位。
接着说道:“瑶丫头,你也别太操劳,这旸哥儿还需要你照顾。若是你忙不过来,就把一些事情交给月儿那孩子就好。”说着咳嗽了一会儿,东嬷嬷赶紧替老太君擦擦嘴。
“母亲放心,瑶儿能照顾的来。”开玩笑,这到手的权力能拿给东方月?
这时,宝莲突然上前跪下禀报说:“老太君,奴婢不知有一言当讲不当讲。”
老太君闻言,不满的看着这丫鬟。
“快起来,那事不能告诉老太君。”林佩瑶状似警告道宝莲。
“不,夫人,奴婢看不下去你为府中操劳,而大小姐却还......”宝莲还没说完就被林佩瑶打断。
“混账奴才,大小姐的事岂是你能编排的?”作势要命人将宝莲拉下去重罚。
“住手!”老太君厉言一喝,“说下去。”
“启禀老夫人,在夫人兢兢业业为东府节省精简开支,扩充收入的时候,奴婢听说大小姐私自拿府中银两出去,搭建了一个善堂。奴婢从小生活在东府,看着大小姐长大,本来也不相信这事,可是直到前阵子京城一个叫清风院的善堂失火,奴婢碰巧出去给夫人买东西,就亲眼大小姐竟被京兆尹捉拿了去。到府衙堂前一问,才知是真。”
“老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宝莲说罢,跪叩在堂下。
老太君闻言,刚消下的气又不打一处来。这月儿,这么大的事,为何后来没跟自己说过,堂堂一位尚书府嫡千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京兆尹带去了府衙,还当自己是东府的人么!清风院,一听就知道是月儿为她母亲所建。
“为何当日不告诉我!”老太君怒道。
“母亲,是我不让下人告诉你的。瑶儿担心你的身体,而且老爷也来信说不要告诉您,他会处理好的。”林佩瑶赶紧上前请罪。
“况且这事关大小姐的清名,我这做姨娘的不敢非议此事啊。”林佩瑶充满担忧。
“你啊,你们还当我是这府里的老太君么?”
“派人去把东管家叫来。”老太君吼道,气急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东嬷嬷赶紧给老太君顺顺气,着急说道:“老夫人,您别急,这其中定有隐情的。”
不一会儿,东管家就来了。
“你说说,此前月儿是否有跟府里私自支出过一大批银子?”老太君问着堂下的东管家。
“回老太君的话,小姐是支取过,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佩瑶打断。
“东管家,还不快下去。难道你没见老太君在气头上么。”
老太君一听真有此事,生气的大咳嗽起来。
“这......”东管家多有犹豫,不明白老太君怎会突然知道此事,但不得不退下了。退下的东管家越想越觉得蹊跷,赶紧去了东院告知东方月。
在五儿来请东方月时,东方月并没有立即前去。而是亲自带着五儿去小厨房,让她等候自己一下,去煎了一些滋补的药膳,然后亲自做了老太君爱吃的清甜糕,装上食盒。此时,珠儿还没有回,就让另一个小丫头带着东西跟自己一同前去。
这时刚出了院门,就见东管家有些急切的在门口等候,见东方月出来,赶紧请安,将手中的纸条交给玲珑,玲珑看罢,上面写道清风院的事,随即走到东方月身边低语几句。旁边的五儿不经意立侍的稍远一些,避闲。
东方月知道了林佩瑶去状告自己一事,面上莞尔一笑,刚好。她还想之前清风院的事,林佩瑶不可能不知道,还不拿捏自己一番,原来是在等机会。
然后就去了中院。
东管家,见话已带到,又立即派人去通知快要散朝会的东方宇阔去了。
中院,五儿一到中堂,就朝东方月点点头,快步朝里面走去:“老太君,大小姐亲自做了药膳和您最爱吃的清甜糕,一并带过来看您了。”说着挥着手帕,笑意盈盈的立侍一旁。
东方月随后就进。
“祖母,月儿来请罪了。”说着,东方月深深的福了福身,等着老太君唤自己再起。
老太君还在生气,东嬷嬷赶紧打着和气,说道:“唉,这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起来吧。”老太君语气淡淡。
然后东嬷嬷亲自下去接过东方月亲手提着的食盒,一一打开来,为老太君布着。
“哟,大小姐手真巧,这清甜糕可做的真香。”说着连忙端出来,放在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见状,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东嬷嬷趁机夹了一小块儿,递到老太君口边。
老太君不好不吃,结果以入口果然香甜无比。接着又吃了好几口。
一旁的林佩瑶自然不肯放过东方月,连忙称赞道:“大小姐手艺真是好,这厨艺怕是从哪位名厨那里学来的吧。”
老太君闻言又想起刚才的一茬,吃了几口就命东嬷嬷撤下,不再吃。
东方月没有回林佩瑶,一旁的五儿见机,笑着说道:“回老太君,奴婢听说这是大小姐一遍一遍研究食谱,亲自为老太君做的呢。大小姐好像手还烫伤过几回。”
闻言,老太君心一软,还是不忍苛责东方月,于是叫她坐在一旁。
林佩瑶见五儿这丫头真碍事,得找个机会除掉她才是。
“祖母,月儿还有一事想要告知你。”东方月见老太君欲言又止,知道她为何,于是主动说道。
然后示意玲珑拿出账目。
说道:“月儿有一事,一直未向祖母您说,是怕担心没有办好,不好意思跟祖母您提。”
老太君闻言看着东方月。
东方月接着说道:“这是月儿以东府的名义筹建的善堂——清风院。”
见东方月竟然直言不讳,林佩瑶有些吃惊,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在父亲的应允下筹建的。月儿想着母亲留给我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化作实际的东西,为东府做一些事情。如今月儿才敢拿出来跟祖母献丑。”半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完,东方月拿过账目,翻开一一给老太君详述。
老太君听她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继续听着。
“您看,这是筹建时花的五百两银子,这是添置屋处的支出......”
然后东方月又拿出另一本账目,“祖母,这是那些百姓感念东府所纳上的一点心意。您看,都是一些绣活和手工艺品的记账。”
说着招呼玲珑,去将带来的东西取过来。
“这是清风院的老婆婆和一些绣娘们,感念东府的善心,专门为祖母您绣的百子千孙的福被,这手工的香木拄棍护手是一位木匠老先生做的。”然后都一一呈给老太君。
老太君见状,脸色缓和了很多,随即还略有担心的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清风院失火了,你还去了衙门?”
“祖母放心,月儿没事。”东方月将账目收好,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林佩瑶继续说着:“之前是有流寇侵袭善堂,出了一点事,走水,害死了一个苦命的孩子。”说到这里,东方月有些哽咽。林佩瑶一听心惊,面色一僵。
“还好官府都抓住了那伙贼人,提那孩子报了仇。”
“这么大的事,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老太君也心疼地说道,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月儿怕祖母担心。而且月儿怕祖母责罚我。”东方月回道。
“你这孩子。”老太君嗔怪道:“既是为了东府,我又怎会不问青红皂白?”
“你呀,以后有事可一定要跟我说呀,祖母也可以给你出出主意。”老太君嘱咐东方月道。既是为了东府,就不再追究此事。
这时下人来报,大爷下朝过来请安了。
“母亲。”东方宇阔躬首朝老太君请安。
一旁的东方月和林佩瑶也起身跟东方宇阔请安,“父亲。”“老爷。”
“你来的正好,你和月儿办这善堂的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害得我差点错怪了我们家月儿。”老太君佯装生气的怪罪道。
东方宇阔看着女儿东方月微笑着看着自己,应该是没事,于是回道:“是儿子的考虑不周,请母亲责罚。”
“那好,就罚你明天中秋的事不许吃月饼,所有的事都由我们月儿做主,可好。”
“祖母。”东方月闻言,不好意思的喊道,然后状似害羞的起身去逗弄一下弟弟旸哥儿。
“是,儿子遵命。”东方宇阔回道。
一旁的林佩瑶见状,眼看着东方月竟这样三言两语的扳回一局,不甘心,看着东方月过来,想下手揪醒熟睡的儿子,让她下不了台。
哪知,东方月,突然上前紧紧握住林佩瑶的手,轻声说道:“祖母,旸哥儿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呀。”说着朝林佩瑶微微一笑。
东方月,你等着。林佩瑶挣脱不得,只能吃了闷亏。
老太君听见东方月孩子一般的话,说道:“你呀。你小时候还不是这样。”
然后高兴的笑了,东方月等众人也跟着笑了。
事后出了中院,东方宇阔想着今日在朝会上的事情,想不到月儿这孩子参加品画大会,竟得了冠首,一时间朝中同僚都在跟自己恭贺,说东府千金有才的好话,连裴国公都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笑。
东方宇阔听着,既高兴女儿的才能能得到天下人的赏识,但又担心当年发生在清儿身上的事会在女儿身上重演。不曾想圣上竟然得知此事,下朝后专门找自己,说三日后宫宴有请女儿东方月一起参加。东方宇阔一时间忧心忡忡,自己得尽全力保护好女儿啊。
想着,就叫住要回院的东方月,说道:“月儿,你过来,为父有几句话要交待你。”
“是,父亲。”然后东方月挥退玲珑在一旁,跟着父亲来到石径竹林处。
只听父亲道:“月儿,你得品画大会冠首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这......”
东方月见父亲欲言又止,不明白这事圣上知道了又如何?天子脚下,他想知道的事轻而易举,不是么。
“圣上口谕,要我带你参加三日后的宫宴......父亲想告诉你,一切万事小心。”东方宇阔只能这样说道。
东方月点头,心中了然。恐怕清风院的事,宫里那位相必也是有所耳闻,并不畏惧。
待两人离开后,林佩瑶从暗处走出来,将此事听的一清二楚。东方月啊东方月,你可真是有太多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