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冉上班,经过收发室进去看一下信件,果然有她的信。寄信地址是滨市,王舒冉知道是他。到三楼她脱掉大衣,摘下围巾,坐下来拆信:
“舒冉:离开几日,却觉得每一日是那么漫长,在你那儿,时间就像长了翅膀,而且回来智商也变低了。听不清别人说什么,丢这个,忘那个。贺主任说我像丢魂了似的。他说对了。我是丢魂了,人回来了,魂却丢在了那遥远的地方,那个有你的地方”
看到这里王舒冉的心跳加快,在外面冻得冰冷的脸现在也热起来。她好像害怕预知的内容,虽然是那么期待这个内容。
“到了晚上,灯光下明亮的房间也变得那么刺眼,关掉灯,漆黑一片,顿感压抑难耐,找来蜡烛点上,一下子心中明亮起来,原来燃蜡烛是这么让人享受的事。因为没有电,我们可以玩棋,烛光的对面有你!”
妈妈说“我这次回来像着了魔似的,有电不用,竟点一根蜡烛”
别人常认为我清高孤傲,目无下尘,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走进我心里,本想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可是我实在抑制不住这股想念。没见到你时,心是平静的,不烦恼不叹息,见到你之后,也没有失掉理智,但现在长久的见不到你,心里就像有什么缺失,怀念的心绪笼罩着我,使我竟无目地的行走。“我无顾忌思重叙,卿有柔情怀我无?”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12.2.
王舒冉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她不是没经过表白,只是第一次是一个她欣赏倾慕的人这样爱慕她,她激动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能让他倾心,她从头又仔细地读着信,感觉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他借晏几道的一句词表达了离别后的,相思、相忆、相梦,这样的吻合,就像为他写的。王舒冉心里对他赞叹不已,他那俊美的脸,那温柔的目光,那桀然一笑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而他的这手字写得就像他的人一样飘逸俊美又不乏风骨。她心乱如麻,喜忧参半,喜的是她遇到一个相知的人,这个人懂她的冷暖,懂她的深情,忧的是他那么优秀,怕达不到他的境界。还有一些实际的差距,使她觉得这份感情不现实,如海市蜃楼般诱人又虚幻。有电话了,她开始工作了。
晚饭后,王舒冉回到三楼,坐下来又展开信反复的看着,好像要把它背下来似的,连每个标点符号都不错过。然后她起身在房间徘徊,矛盾复杂的心绪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来,接受还是拒绝,她不能明确地做出抉择。她又出去到阳台上,望向天空,繁星璀璨,辽阔的天空那么高远,一闪一闪的星光好像在召唤她,她想飞奔而去,凉爽的空气使她清醒,她是飞不出去的,她回到屋里开始写回信。
国家号召,普及文化教育(扫盲)王舒冉没报名,她不想参加,汪主任也是同意的。如果王舒冉参加学习,交换台是要找人代班的。中午食堂,他们又在讲县里昨天发生的大新闻,有一家三口人煤烟中毒死了,真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王舒冉连食欲也没了,看着他们边吃饭边津津有味的讲着,她真的是有些不解。人们谈论别人的死亡时,总是有一种好奇似的怜悯,当探知所有的情节之后,叹息几声,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人人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死的,可却人人都认为死是别人的事,轮到自己还远着呢,其实一点也不远,只是不知道死期,就错信人生路是漫长的。《圣经》新约中说:“当你埋葬前人的时候,把你抬出去的人已经站在门口。”王舒冉想起前一段时间在街里看到的一个情景,因为买猪肉需要肉票,在陆春街有供应铺竟卖起驴肉来,好多人都去买现杀先现卖的驴肉。有五到六头驴,拴在路边一根很粗的木头电线杆上,而不远处的大篷下面摆着一个大斩板,地上扔很多玉米之类的饲料,那些驴都只顾低头忙着吃,根本不知道几分钟之后,其中之一的驴就要在屠夫的刀下变成斩板上的肉了。驴的同伴一个个被牵走,剩下的仍然忙着寻吃的,王舒冉当时想,驴呀!你怎么一点灵性也没有哇?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杀死没有任何反映,几米远的地方血淋淋的同类的死和它们没关系。其实转换一下场景,我们人类也是如此,看到同伴的死,那是别人的事,自己的嘴里永远讲着谁谁死了,直到自己死了给别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