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冉已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办公楼里像她这个年龄的姑娘都结婚了,有的已做了妈妈。工程科的小孟比她小一岁,已有男朋友了。王舒冉的父亲很着急,托人介绍都不入她的眼,不说相貌,就言行举止也不能过关。她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有些背后议论:每天捧本书,显她最有知识似的,其实啥都不是。她的品格她的好学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反而遭到排斥、讽刺。她苦闷彷徨,因性情孤傲,不善与人款曲,使她倍感孤独。人生的意义到底何在?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有段话:“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怎样能使自己不羞愧不悔恨一直是她求索的。本来一个温暖的家,在王舒冉看来决不会有任何更改的家,因母亲过逝,父亲再婚,而彻底颠覆了,她变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多余人,住在单位吃食堂。往往人们认为常久不衰的东西,在新事物兴起之后就变得残破不堪了,而且很快就被取代了。但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会留下对旧事物的一丝怀恋,一幢楼房被拆毁后,它在地面上不存在了,但它的形象在所有见到过它的人的记忆中仍存在着,停下脚步冥想,意境中得到重建。现在王舒冉也只有在意境中回到那个曾经的时间和空间,感受一下瞬间的温暖爱意。
天气糟透了,凛冽的西北风张牙舞爪地噬虐着大地,卷着雪花四处游荡,天空是那样苍白,天地一色,简直就像一个大病房,太阳也被羲和赶丢了。又到了冰冷漆黑的晚上,王舒冉在房间,停电,只有伴着烛光看书,文字可以温暖孤独的人。
走廊里马丽的脚步声传来,进来她说:“别看书了,去会议室玩跳棋”
“今天谁带班?”王舒冉问。
“是徐工,他喝了酒去休息了”王舒冉放下书随马丽到小会议室,小张一个人在。
“贺主任今天早上走了”马丽说,接着又贴近她耳边“你们俩个玩,我去南岗玩麻将,他们在等我了”
一般招待所有客人时马丽都不去玩,现在只剩一个客人了,就把他交给王舒冉。两个人玩,棋子有的选,挑好分辨的
小张选了黑心的并说“你不要再弄混棋子了!”
“我眼神不好”他疑惑地看了王舒冉一眼,便摆好自己的棋子。
他的话很少,在他面前坐着的仿佛不是一个姑娘,他只专注自己的棋,一点都不客气,没有对女孩子的殷勤关照。王舒冉能闻到他呼吸时带出的酒味,一个喝了酒的男人面对一个姑娘能那么冷漠专注的下棋,令王舒冉有一种微妙的好感,在下棋的同时留心观察他的神情动作及那双细润修长的手。因用心不专走错了步骤,他用食指把王舒冉的手拨开,而根本不看她一眼。这么有个性,让王舒冉对他产生了敬重之心。
大约九点左右来电了,她起身去把电视打开,并倒了一杯热水给他,“谢谢”他接水杯的手很小心不碰到王舒冉的手
“不过,用这个杯子倒好吗?”他拿起身后的一个白色瓷杯。
她明白了,他是自己带杯子的,王舒冉帮他倒上。夜里供暖一般只保证暖气片不冻就好了,室内温度慢慢降下来,她问“要看什么节目你来调!”小张说“我随你!”“你是客人,应该是我随你”“女人优先”王舒冉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调台,黑白电视机上有调台的按键,有的台就是一片雪花,有的台画面不清楚,调了很久,有乒乓球比赛,她说“喜欢乒乓球吗?”
“还可以”
“就看这个吧!”
她说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热水杯也可使手暖一暖。两个人都认真的看球赛不讲话。其实王舒冉并不喜欢看球赛,但她得陪着客人看。而小张也不想看乒乓球,奇怪自己为什么坐在那儿受冻不回房间,从不感兴趣的跳棋也会下得那么认真。王舒冉认为自己是陪客人,她根本不知道是客人在陪她。
“你的书买了吗?”小张问。
“什么书?”她纳闷地反问
“昨天下午工程科你让小孟买的!”
她有点惊讶“你当时在?我没注意到,书还没那么快。”
“我回滨市帮你看看!”
一听到能帮她买书,王舒冉就一脸的欢喜“真的吗,那谢谢你了!”
书是她的最爱,谁能帮她买书,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书名我明天抄给你”
“《一个世纪的忏悔》”他脱口而出。
她真的是吃惊“我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而且当时你正在忙”
“我可以一心两用”
王舒冉疑惑地看着他,他露出微笑,让人觉得神秘。
“我怎么称呼你?”王舒冉问
“我叫张柯桢,大学毕业分配到电子研究所工作,经常出差到省所辖的各大中型水库”她并未想知道那么多,他却自我介绍起来
“哪两个字?”
“木可木贞,可能我爸爸希望我是个桢干之才,我争取能成为一个斧柄之才。”
“第一次来我们这?”
“我第一次,以前其他人来过”
沉默了一会儿“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张柯桢问
“文史之类的”
“外国文学呢?”
“只涉猎一点,打发时间而已”张柯桢想多了解她一点,可她并不借题发挥,她已经换过一杯水了,并未喝,只是捧在手里,张柯桢看到她是冷了就说“电视关了吧,我要回房间了!”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好的”然后把跳棋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