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在了荒野上，远远地也能看见本来他们正在沿着行驶的公路。
降落以后才看见看上去就很可靠的几辆货车此时竟然都被撞得坑坑洼洼的，有几辆甚至有点微微变形。
这样的撞击是那些黑影撞出来的？在天上没感觉，只觉得地上的黑影就像是一条条鱼一样，目光追到那里就死到哪里，神威无匹的应无垢一刀一个。哦不对，应该是一刀一列。
旁边就是运输员们手工挖出来的一个大坑，熬大炳正在一具又一具的把那些黑影的尸体拖过来，丢进坑里去。旁边还有人在等着，有人已经升起了火，看上去是烧掉的意思。
“这些东西叫‘骸’，这些就是用猴子做的骸，算是做工精良的那一批了，力气又大，速度又快，适应力又高，实际上是很难处理的东西。”
看着土坑里渐渐升起了火，应无垢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缓声对时刹说着。
这些东西时刹自然是一无所知，他看着土坑里燃起的火焰从正常的橘红色渐渐转变成了墨蓝色，问道：“跟僵尸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吧。”
应无垢摇摇头：“我其实对于这一类的知识也不在行，这些事情小符和小叶知道得多。大概是生物变异搞出来的物种，身体结构诱导变异，大脑去除不必要的功能，就这样子。实际上很复杂的，这些武极系的东西。”
“哦……”
时刹一边慢慢的点头，一边脑子懵的一批。
这些东西实际上他的专业知识能够让他有一点概念，但是正是这些概念更让他世界观崩塌。
更改机体构造，消除主观意识，这样的生物诱导变异得需要什么程度的基因知识？
不客气的说这跟上帝造人也不遑多让了吧？
他实在是不能想象目前他正在接触的东西是什么，本来以为应无垢叫他也就是安慰一下夸赞几句许诺一些工资奖金啊之类的事情的，但是现在，应无垢看上去是想好好带他看看所谓的里世界的样子吗？
时刹不想看啊。
此时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这颗眼珠子，当时是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放着前程似锦的完美人生不去选择，选择了这么一条看上去光鲜靓丽实际上就是个火坑的路。
本来以为只是做一只黄金小白鼠，现在看来怕不是还得有别的身份？
神仙打架遭殃的小鬼？
光暗碾压当先的炮灰？
看小说简单，听故事容易。九死一生的英雄总是逢凶化吉，传奇的勇者在无尽的历练中被万人歌颂。看上去好棒啊，多么让人神往。可是当巨龙驾临眼前，又有多少人不是叶公呢。
时刹此时就一个感觉，就是害怕。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紧张的双手都绞在了一起，后背上冷汗都快干了，可是还是询问道：“那头儿，你怎么这么简单就把它们弄死了呀，那个是什么呀，仙术吗？法力吗？还是长远的科技啊？”
“这个叫【古】。”
应无垢这个时候不像是平时所见的那样子，微笑的脸上褪去了十分的桀骜，带着七分的欣赏和两分的喜悦，甚至有一分的慈祥。
他甚至把仍带在身上的短刀连鞘递给时刹，说道：“就仅仅是你看见的那种刀光的话，主要靠的是这个。家传宝刀，穿了不知道几代了，名字叫做【饯灵】。是一把后天铸就的【古物】，咱应氏的牌子它占了三分之一。”
“饯灵……”
时刹的大脑对这把刀是恐惧的。但是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把它接在了手里。
入手比想象中的沉，怕是得有五六斤，不知道是刀鞘沉还是整个都沉。刀鞘是方形的流云纹，云纹环绕之中有两只恶兽的形象若隐若现，展露出的一麟半角带着无比狰狞的意味。
刀鞘如此，刀就更不必多说了。
整把刀抽出来让时刹知道了这把刀本身就沉，得有个三四斤的样子。
刀身微曲，从刀尖到刀根渐渐变宽，像个香蕉。刀舌是镂刻的方形兽纹，刀镡并不是正常的刀一样的样式，没有扁平的护手，而是整体在一块或者两块金属上浮雕出的恶兽的形象，张扬睥睨，狰狞凶恶。
整体形状极其流畅，远处看不清花纹的时候会以为这就是一把古朴的护身短刀的样子。与整个灵安一样，与现实世界或是历史遗留的痕迹相差甚远，看上去更像是虚拟作品里的武器，在网游里或者单机大作里完全足以作为终极武器发着耀眼的橙光。
当然，它实际上在现实中也能发出夺目的橘红色光芒。
“怎么样，能看见什么吗？”
时刹抬头看了应无垢一眼，看到了满满的期待。他心想这把刀不是会发光吗，你期待什么呀？于是他低下了头，回忆了一下前几次看见那种奇怪的颜色的感觉——
“什么也没有啊，就黑色的刀嘛。”
时刹盯着看，闭上左眼看，闭上右眼看，什么都看不见。这一次确实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黑漆漆的几乎没有别的颜色，表面细腻而光滑，但是又几乎不反光，右眼的光视野告诉自己它的黑色也许并不是它的本色，只是强如氪金电子眼也捕捉不到它反射出来的光。
应无垢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正相反，他的眉毛极为活泼的跳动了一下，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了一只小酒壶。
一滴水从酒壶里落到了刀刃上，随后滑落。应无垢再问道：“怎么样，什么颜色的？”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时刹眼见到浓郁的如同流动的黄金一样的金色液体落到了漆黑的刀刃上，流动间留下了深红的痕迹，在痕迹上又开始产生悬空的淡淡橘红色光粒子。他如实的回答道：“看见了红色。”
“对。”应无垢他极为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常人什么也看不见。有的人可以看见刀刃上的橘红色。而能看见红色的，世间只有你一个。”
“只有我一个？”时刹不禁重复了一遍，有点意外。他连忙问道：“可是这不是这可电子眼的功能么？”
应无垢笑得更灿烂了。他伸出了手，伸向自己的眼睛。熟门熟路的轻轻一用力，两颗眼珠子就来到了他的手里。
“只有你一个。”
他抬起头，用银白色的金属眼眶看着时刹，再一次重复道。
这样的画面带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时刹几乎说不出话来。应无垢笑着把两颗拥有绯红色瞳仁的眼珠子按回了眼眶内，说道：“回去以后，你去找小符呆几天。”
“哎好。”时刹当然是点头称是。现在自己身陷贼船还敢说不行吗？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尴尬极了，紧张畏惧至于不知道哪里来的多余的好奇心。
自己握着这把“饯灵”刀装模做样的比划了两下，余光瞥见应无垢的表情总觉得他在嘲笑自己，于是干脆把刀垂了下去，四周打量一下，没话找话的说：“车里的黄金颜色还不一样哈，这边这一车的颜色感觉比那边那一车要深呢。”
“……嗯？”应无垢本来轻松地脸上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轻佻的挑起的眉毛带上了惊异的神色。
“颜色不同？”
他立刻来到了货车边上，推开正在检查装黄金的箱子的员工，捡起一块握在手里握了两秒。随后他又去往另一辆货车边上，同样捡起来一块黄金握在手里。他的脸上带上了极为灿烂的笑容，语调变得前所未有的阴阳怪气：“好啊，连万年，有本事。”
他把金条凌空一丢，却是丢向了时刹。
这么一块金条得有一公斤重了，时刹虽然看得清楚但是还是力气不足，没敢接，任由它掉在地上才捡了起来。上下打量一下，金灿灿沉甸甸，确实是黄金的样子啊。他抬头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这块送你了。”应无垢扬声说着，把箱子用力一盖，扬声叫到：“大饼！”
他没有等熬大炳跟上来，自己一个人转头就进了自己的那辆车。留下时刹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金条，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