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钟了。从头设计一个新的符文,并把它付诸实践以后,时刹感觉自己也有些疲惫。他来到这个房间已经呆了一整天了,至今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要做些什么。看白夜的意思,这是要留自己过夜?
时刹一直想找个档口,问一下白夜究竟要自己做什么。或者说今天就先到这里,他的利维坦还在天上悬浮着呢。
可是白夜对于交流与话题节奏的控制力实在是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这要是还是“常年不见外人”的水平,时刹都想象不到,要是她“经常跟人交流”的话,会是一个怎样的水平。
可是事情就摆在面前,时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利维坦。在犹豫了良久以后,时刹终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后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发散。
时刹虽然一直没有掌握自己的【念】,但是他现在已经能够非常轻松的发散自己的念头了。
以前的时候,发散固定的情绪,他需要借助手边的剑柄,现在的话,来自【无仪】的寂灭感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了。
自从成为了“天宙的瞬君”以后,他也开始遭受一些根本就不认识的官面人物的亲切慰问,当他不方便打断这种交流的时候,他就会暗暗地散发出这股气息,从未有过失手,没有人能在这种情绪环境之中继续跟他谈笑风生。
时刹的想法很简单,他现在对白夜有着一种虚假的好感,可是这种好感却像是空中楼阁一样,这就让他不能很放心的信任这个神秘的女人。
无论如何,他是不敢在这种地方过夜的。
果然在这种情绪发散开了以后,白夜的语言节奏也没有那么圆滑了,纤细瘦弱的小姐姐有一句没一句的围绕着自己胸口的这块石头聊着,她不再专注于询问时刹的故事,而是开始讲一些自己的小故事,话语越来越少,沉默的空挡越来越多。
时刹抓住一个空隙,直接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白夜看着他,出人预料的没有多说什么。时刹点点头,也不再做回复,转身就走向大门。进来的时候,门是自动开启的,走的时候则需要自己开门。这扇从外面看纯黑色的门,在里面则是正常的。时刹伸出手来,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拉。
拉不开。
时刹心里念叨一句:“不会吧?”
他稍微用力地握住了门把手,随后用力的上下掰动了一下。很可惜,毫无作用。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去。他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啊哈哈,你这个门怎么打开呀,我不太会用。”
白夜坐在原地没有动。此时的她背对着时刹,面孔冲着荧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屏幕里面的画面已经静止了,屏幕里的画面定格在一个欧美演员的正面特写上,没有台词,演员的面色透着惊恐。
“白夜?”
时刹又呼唤了一声。
视野里,少女的身体完全沉没在衣服和头发之中,从时刹的角度看不见裸露在外的皮肤,因此也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颜色的。
时刹慢慢的伸出手,手指点在了无仪剑的剑柄上。
“白?”
他再次呼唤,声音之中加入了一丝“强调”,可是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坐在那里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蜡像。
时刹缓缓地开始转身,开始调整自己的姿态。他慢慢地把自己变成了面朝白夜的状态,然后慢慢的往她的侧面踱步。此时,他的手已经半握在了无仪剑的剑柄上,手臂正在缓慢的攀上一些淡淡地金色。
眼睛,渐渐地能看见一点白夜的皮肤了。她的侧脸仍然是雪白雪白的,只是在他的右眼之中,还是捕捉到了属于她的颜色。
“绯红。”
时刹抿住了嘴唇,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了一步。
此时,他已经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危机感,这种感觉并不是面对连万年或者兰舟楫那样的,仿佛面对天灾的那种威压感,而是如同面对毒蛇那样的紧张感。
时刹在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女人其实是一无所知的。这一天除了故事,他得知的关于这个女人本身的信息,仅限于她有四个人格,拥有类似于念动力的能力,拥有相当强的心理方面的能力。
她的胸口还有一个自己亲手画上去的高等封灵符,可是自己亲手给她留了后门,导致那种歇斯底里的杂乱恶念还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能力?
时刹记得,白夜自我介绍的时候,曾经自称“沉墓局的主事者”。这个沉墓局,又是一个什么组织呢?
那种瞬间让空间暗淡的能力,包括那种阴凉的触摸,都是什么东西呢?
上一次见到的那个妖异的粉蓝色是不是她的第三个人格,而面前的这一抹绯红又是不是她的第四个人格?
这女人,不会每个人格都有自己的能力吧?
这一刻,白夜突然转过脸来,速度快的惊人。她的眼睛一下子盯住了时刹的脸,眼瞳黑的像是深渊一样。那是没有任何纹路的纯黑色,是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色。她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时刹,张开了嘴巴,缓慢的开始发声,语言一字一顿,仿佛开了慢放一样。
“你——要——离——开——我——吗——?”
眼前的少女,此刻是这样的诡异。
时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剑柄,沉声问道:“白夜,你还是白吗?”
“别叫我白夜!我是流光!!!!!”
面前的少女突然暴躁的吼了一声。这声音之中带有如此强烈的冲击力,让时刹也不禁一激灵。
眼前的少女一下子如同盛放了一样,全身都开始出现灿烂的绯红色,那颜色无比的鲜艳,却不是血液的那种猩红,丝丝缕缕的形成招摇的飘带,缠绕在一起,即像是一团水草,又像是一朵彼岸花。
这一波,终于让时刹忍不住把手里的剑拔了出来。
“铮——”
长达一米四的无仪剑,从巨大的剑池之中直接出鞘。重达二十斤以上的长剑不是时刹单手能够持握的,因此他的姿势是双手分开的低位架剑姿态。
看见时刹的姿态,少女一下子变得更加狂暴了。她一下子从小沙发上跳了起来,身边的所有物体都开始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整个房间里仿佛出现了一场剧烈的风暴!
时刹能看见,那绯红,那灿烂的绯红,渲染了整个大厅!
面前的少女犹如一头凶兽一样,直接扑了上来,虽然速度并不怎么快速,可是气势却十分的惊人!
时刹想也不想,手里的剑直接荡开无形剑气,把面前的绯红全部切断!
少女已然来到了面前!
时刹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夜,看着她那疯狂的面容,意识沉入深渊,精神则进入时间凝滞之中。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夸张,可是实际上并没有让时刹感到压力。除了最开始的冲击以外,剩下的东西对时刹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化解的东西。此刻有无仪剑保护自己的精神,他最薄弱的地方就被保护完美了。而她的肉身冲击?
此刻要是任凭白夜扑上来,她应该会直接扑在无仪的剑刃上。
时间如同静止,白夜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清晰无比。
时刹从容的架着手里的剑,如同握着眼前人的生杀大权。
他不认为面前的少女拥有足以抵御无仪剑的防御,而无仪剑的剑刃,是【必杀】的一种,而且是最最凶戾的那一种。不论是肉体还是灵体还是魂魄,这柄剑沾着即死,而且杀念凶的不可思议。
它是万物的终结,是一切的寂灭,能崩坏一切能量,抹消一切规则。
比饯灵还要凶,比焉还要凶。
除了攻击力不足以外,这柄剑就是当世最凶。
现在是如此,而在掌握了这柄剑更深层的能力以后,这柄剑连攻击力都会是顶级水平。那是崩坏四大基本力的力量,是否决宇宙秩序的力量,是挑战【恒】的力量。
此刻,只要时刹往前稍微动一下,甚至不需要动,就保持原样,面前这个妖异的少女就会瞬间枯萎,变成一具尸体。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时刹想起了“白”的面容。虽然是同一具身体,可是时刹总是感觉,面前的这张脸,跟白的脸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张脸狰狞凶狠,可是她也是白。
“杀人……”
这一刻,时刹突然惊醒。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手里的这把剑影响到如此程度了。什么时候,杀人在他的心里变得这么无足轻重了?
时刹立刻动弹了起来。手里的剑往回轻轻一收,就变成了格剑势。
少女撞在了他搭在肩上的剑刃上,横置的剑身牢牢地架住了这个少女,随后时刹从腰间发力,借用肩膀,轻易地就把这个瘦弱的少女撞了回去。
此时的他也算是“元力加身”,薄薄的金色总算是有了一点作用,他进步,双手下压,用肩膀作为杠杆,把手里的剑又拍了出去,轻轻地在少女身上凌空一点。
“噗……”
这一剑,力度把控几乎完美。
时刹立刻把无仪剑收回剑池之中,反手抽出了星衍。这柄剑的给他的压力就小得多了,心里的忧郁悲伤灰暗绝望全部消失不见,他的内心一下子被一股凌然若仙的超然之意填满了。
剑刃倒持,剑柄在前。时刹顺着力道再进一步,身体瘦弱的少女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被一柄剑柄直接压在了胸口。
敖大炳是教给他过如何控制一个人的。此刻,星衍剑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封灵符,直接镇压她的一切念想,随后他便腾出手来,一只手抄起她的双手手腕,一腿压腰,一腿压膝,直接把她锁死在了懒人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