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满心疑问找上了穆芸,要她小心顾弥生,而穆芸不以为意,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打发走。
穆青一走,顾弥生就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她的脸同时沉了下来。
“你做事怎会如此不利落,竟然让穆青发现了不对劲。”穆芸数落着顾弥生,他就站在那里,默默听着不辩解。
“算了,接下来的事情千万不要搞砸了。”穆芸说道。
她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交给顾弥生,不放心地多嘱咐了几句。
“放心。”顾弥生说道。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穆芸叫住。
她说:“你还是忍不住和苏黎见面了。”
“我有分寸。”他顿了顿,说道“不会坏你的事。”
穆芸没再多说,只让他早去早回。
顾弥生临行前去了苏黎的院子,往常他都避着苏黎,怕惹来麻烦,如今他想任性一次。
此刻苏黎正着屋中抚琴,口中哼着小曲。
美妙的音乐传进刚走到院外的顾弥生耳中,他停下脚步,听着这首他教授给她的曲子。
曲中的哀伤迷漫开来,不禁让这院子也染上了悲情。
他打消了当面见苏黎的念头,透过窗户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想着完成穆芸这次交托的任务,他就跟苏黎解释清楚,带她离开。
只是谁曾想他这一去竟然是永别。
“小姐,夫人来了。”小翠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挡在苏黎的面前,紧接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穆夫人站在最前面,依旧慈眉善目,与身后凶神恶煞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苏黎起身,上前迎接,开口道:“母亲来黎儿房间是有何事?”
穆夫人一眼便看见了那把琴,朝边上的人抬了抬眼皮。那嬷嬷会意,上前就要取琴,半路却苏黎拦了下来。
“母亲可是要拿黎儿的琴?”苏黎问道:“是有何用?”
“黎儿,我不过借你的琴用几天,难道这样也不肯吗?”穆夫人言语中带着冷淡。
“不是不肯,只是这把琴对黎儿有特别的意义。”苏黎接着说道:“不过黎儿可以替母亲去店铺挑选一把好琴。”
“不用,那把琴我瞧着合眼,就要它了。”穆夫人拒绝道。
苏黎身边的嬷嬷一听,侧身避开她的手,朝那把琴而去。
苏黎瞧出了不对劲,连忙让小翠阻止,然而这一举动倒是激发了穆夫人的怒火。
“不过是一把琴,你就这般目无尊长,苏家养的真是个好女儿。”穆夫人估计是气坏了,说话有些难听。
“黎儿不明白,为何母亲无故要来拿我的琴。”苏黎开口说道:“可是有人在母亲耳边乱说些什么。”
“黎儿,我穆府从你进门以来就没有亏欠于你,你为何要这般对待我儿?”穆夫人语气中已经染上的怒火。
“还请母亲直言。”苏黎抬眸看向穆夫人,只见她的脸色发青。
而之前跟小翠抢夺琴的嬷嬷走了过来,轻抚着穆夫人的胸口。等她顺过气来,那嬷嬷将一干人等都轰到了门外,屋中只留下他们四人。
穆夫人冷静下来之后,瞧着苏黎迷茫的模样,心想:好歹要让她知道自己的错处。
于是穆夫人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给了苏黎。
对于之前的流言,穆夫人听身边的嬷嬷说起过,但她跟穆青一样一开始是不信的。
苏黎来了这么久,秉性脾气她都有所了解,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那流言传得越来越真,甚至连当时苏黎和方姨娘的对话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于是她派人去查,却得知消息,原来穆青早已查出方姨娘那碗药的确是有让人小产的成分在。只是他明明已经查出,却要瞒着众人,穆夫人便怀疑他这是在替苏黎隐瞒。
穆青对于苏黎的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有理由相信他会为了苏黎做任何事情。
她叹了口气,既为那个孩子可惜,又为穆青觉得悲哀。不过她也不想再追究下去,这事情便放在心中不再提起。
直到她见到方姨娘的时候,这件事情再次被抬了出来。
“母亲,你可要为您的孙儿做主啊!”方姨娘哭得凄厉,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别哭了,哭得我脑袋都疼了。”穆夫人揉了揉太阳穴,挥了挥手,旁边的两个丫鬟连忙去拽方姨娘。
然而方姨娘就是不肯起身,她接着喊道:“母亲,您还要为相公做主啊!”
“我儿怎么了?”穆夫人的注意力顿时被方姨娘所吸引。
“姐姐不守妇道被我发现,相公前去劝诫她,反倒被气了回来。”方姨娘说道:“之前相公还为了姐姐向母亲您隐瞒她害死我腹中胎儿的事情,如今想来还是相公对姐姐太过痴情。”
“你说黎儿不守妇道?”穆夫人低头看着地上跪着方姨娘,问道:“当真?”
“圆儿亲眼所见,所说句句属实,不信您可以去问问相公。”方姨娘说得信誓旦旦,“而且姐姐也承认了。”
“什么?”穆夫人一拍桌子,显然是动了怒。
方姨娘却依旧火上浇油,她开口道:“偏偏那男人还是顾弥生,那可是穆芸姐姐的夫婿。”
这下子穆夫人坐不住了,她还清楚地记得,成亲第二天发生的那一幕,顾弥生是如此紧张苏黎。
想到这里,她立马派了人去查,结果却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苏黎曾经为了顾弥生打算脱离苏家,跟着他去过苦日子。然而顾弥生婉拒了她的请求,之后苏黎才答应嫁给了穆青,顾弥生则娶了穆芸。
那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涌上了心头,怪不得苏老爷要跑来跟他们商量成亲之日的事宜。怪不得穆青和穆芸成亲后,双方来往变少,极少能看见双方都在时的场景。
一切总算是有了解释,穆夫人这般想着。
方姨娘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再哭闹,一直等着她回过神来。
方姨娘接着说道:“姐姐房中的那把琴就是证据,那就是顾弥生送的。”
穆夫人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她说的话,带着一帮人就去了苏黎的院子,果然见到了那把被苏黎护着的琴。
苏黎听完这些,全都明白了。原来那在外面瞧见她和顾弥生的人竟是方姨娘。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穆夫人没好气地问道。
苏黎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黎儿不管母亲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您。一我没有伤害方姨娘怀中的孩子,二我没有做出任何不守妇道之事。”
“既然如此为何在我向你接琴的时候,你却不愿给?”穆夫人反问道:“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敢说跟顾弥生没有任何关系?”
苏黎不说话了。
穆夫人见她没有争辩,顿时气到不行,然而家丑不可外扬,她便吩咐嬷嬷把琴带走,然后将苏黎幽禁在这个院子里。
苏黎只是抓着琴不肯放手,与嬷嬷拉扯之下不小心弄坏了琴,她连忙松手,那琴最后被嬷嬷带走了。
直到门关上,苏黎拿着那琴的小部件,从怀里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好。
“小姐……”小翠在一旁看见这一幕突然哭了。
穆青回来之后,听说了消息,他来到母亲跟前,发现方姨娘也在。
“母亲为何要将黎儿关起来?”穆青开口问道。
穆夫人使了个眼色,除了那老嬷嬷,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四人。
“儿啊,她对你无意,你就不要再想她。”穆夫人走上前对他说道:“早日跟圆儿生个孩子,到时候为娘做主把她扶正。”
“那苏黎呢?”穆青问道。
“到时候你休书一份,让她回苏府吧。”穆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你实在舍不得她,那就留她在府中,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母亲为何突然要我休了苏黎?”穆青看了方姨娘一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穆夫人下一句便是:“圆儿都跟我说了,难道你还要偏袒她不成?”
“你姐姐哪里我还瞒着,你可莫要说漏了嘴。”穆夫人对穆青嘱咐道:“让她知晓顾弥生和苏黎的关系。”
“相公总算不用再担心姐姐的事情了。”方姨娘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的孩子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穆青微怔,一时无言。想起苏黎之前的言语,于是他不再多说,默许了她们的行为。
苏黎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她觉得胸口郁闷非常,喊了声小翠。
睡在外头的小翠连忙跑了进来,担忧地问:“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这里很不舒服。”苏黎指了指胸口。
小翠起身正要去叫大夫,忽然被苏黎叫住,“都这么晚了,现在你也出不去。”
小翠才想起她们已经被穆夫人幽禁在这院子里。
“小翠,你陪我睡一会。”苏黎说道。
“小姐,我是个下人,怎么能跟你睡一起呢!”小翠连忙拒绝。
苏黎轻笑一声,开口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要这般分尊卑。我与你又有何不同?”
小翠默默躺到了苏黎的身边,她闭着眼一直跟小翠说着话。小翠不知不觉就睡着,半夜却被苏黎的梦呓吵醒。
“弥生,小心……”
“快跑……不要。”
断断续续的话从苏黎嘴里跑出来,小翠摇了摇她的身体,想要将她唤醒。
忽然她尖叫一声,猛的睁开双眼,抓着小翠的胳膊说:“小翠,血,好多血……”
小翠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道:“小姐别怕,做噩梦而已。”
苏黎却摇着头,梦中的画面给她的刺激感太大,她现在还浑身发抖。
“小翠,我梦到弥生了。”苏黎抓着小翠的胳膊说道:“他流了好多血,地上都是他的血。”
“小姐,那只是梦。”小翠哄道:“梦都是反的。”
“希望如此。”苏黎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