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府那几人聚于大堂之上,皆眉皱颜颦,除师兄若无其事,小师弟若有所思外。堂上静寂出奇,历历可闻鸡鸣鸟语,令人窒息。
“房中封魂法阵,应是各位早有所备,且必是已知那“勾魂”者会来,专以制其所用吧。”小师弟先行发话,眼神笃定如望穿一切。
“且其人目的是我与林姑娘,想必林姑娘与那人早已相识,而此次招婿,仅为一计也,应是利用其与林姑娘间之感情,引蛇出洞,对否?”师兄悬壶饮酒,毫无忧虑之神甚是潇洒。
“确是如此,公子,此次招婿确是一局,还请……公子见谅!”林姑娘换着青衣,清纯天色,礼节甚究,低眉扣指,羞怯中杂有两分愧疚。
“那公子昨日言有要事,今只管直言,老夫必鼎力相助!”林家主神色忧虑,气色小有不佳,对昨晚之事亦深感愧疚。
“若不是你这登徒子蠢蠢欲动,昨日早已除那祸患!”那红衣女子毫无敬意,手指师兄,俏眼相瞪,不拘礼节,与林姑娘完是相反,脸色甚是不佳。
一旁管家沉吟不语,气色亦是不好。三人应皆是昨夜受破衣人所伤。
“林家主,”师兄放下酒壶,“如今你我之目的,已成一契。”
“确实,我与师兄于城外郊野一竹楼中,偶见满楼空尸,循索追凶,此行本是寻到许家,然阴差阳错入林府,如今所行之道相同,必可结盟为友。”师弟手抚下巴,甚是认真,稍稍摆弄长发,腰间淡玉微微动摇。
“如此……便甚好!”林姑娘闻到此言,稍有激动,两目灵光。
“昨夜公子出手,我便知公子小小年纪修为不浅,乃天纵奇才,如今一同对敌,想必毋须多时真相便水落石出矣!”一旁黑衣正冠之管家忽恭歉作揖出言。
“嗯,如此甚好!”林家主挥袖而言,眉舒些许,喜露三分,“先介绍一下,此是我府上管家,称其黄管家便可。”
“嗯。”黄管家点头默许。
“丁家大小姐,丁盈盈!哼!”红衣女子神情甚是不服,甩下此话,扭头转身便大大方方离去也。
“公子莫怪,盈盈打小就如此性格,只是与我关系甚好而已。”林姑娘低眉释道。
“小女林桃,胆怯怕羞,公子莫怪,只是此门婚事……”林家主移前问道,昨夜见师兄机智善谋,又护女无恙,平日又是逍遥豪爽之人,女儿托付与其亦放心矣。
“这……公子……”林姑娘羞得低首,颊上点染红晕,别有风情。
师兄看了看,回过头见师弟以一种妙不可言之眼神与自对视,稍觉左右为难,却言“随缘也,随缘也!”把酒而走,“常羊山李仙缘!”声未落,人已远,仰天大笑出门去。
“常羊山杜十七!”小师弟匆匆紧随,“诶!师兄等等我!”
“常羊山?莫非是那千百年来无人可寻之仙山?”林家主甚是惊诧。
“师兄!”小师弟一路跟来,停于街上一家寻常酒肆,见师兄正在肆内倒酒大饮,便过去一同坐下。“师兄,咱须去阻止那破衣人继续……”
“慢!”师兄靠于桌上,脚踏于凳,手撑头撩发,甚是慵懒闲适。“林府其人所知之事且莫过问,须自寻线索,据我所知,寻常此地最易探寻消息。”
“酒馆而已!何寻?”
“嘘……”师兄忽而认真起来。
——
“可有听说,最近许家于万载城外荒山中所营之酒馆,一夜之间馆内之人俱奇异成尸!”
“许家二公子似乎也……”
“许家之前便接连死人,此不足为惊矣!”
“甚有说徐家大公子,金家二少爷当夜在场,却苟下命来!”
“听闻这二人回后失魂落魄,缺魂般怪也!”
酒馆一角,四五个寻常素衣百姓正窃窃私论。
“师兄,你如何晓得此地消息如此灵通?”
“一般书上小说皆是如此,叫你多读点书,还不受劝。”师兄手抚下巴,若有所思,“缺魂?……待我去问问!”
“几位兄台!”师兄神不知鬼不觉到一人身后,拍其一人之肩,霎时几人酒尽喷出,吃了一吓。
“何事何事!不知……”
师兄取下一袋银两掷于桌上。
“兄台何事,好说好说!”
“敢问许家在何处?”
“哦——”几人迟疑稍稍,对视几番,“哦,出门左拐约十里路便可。”
“江湖再见!”
师兄师弟不约而同共起上路。
“师兄为何先去许家?”
“那夜死者中,大多不过寻常百姓商贾,而大势者有许,徐,金三家,其中唯有许家二公子失全魂,余下二人是缺魂。”
“师兄之意是,其目的为许家,而余下两家不过是小惩而已?”
“或是,许家本就类事多发,其中必有渊源。至于徐金两家,或是小惩,或是……”
“有人相阻!”
两向长街人烟稀少,一扇高门宝饰稠繁。金狮衔环挂重锁,珠龙绕匾传傲名。左右生威,三丈麒麟人瑟瑟;上下渲寒,九径梧桐气萧萧。路人随看,浩浩高堂金为瓦;访客细观,杳杳低阶玉作砖。雁雀不飞云翻墨,日月难明气凝寒。
“不曾想许家竟如此铺张,师兄,何法可入?”小师弟此时甚是谨慎。
“此内怨魂甚强,猜那破衣人当匿于此,莫打草惊蛇,敲门。”
咚咚咚……
“来了!”
此声异常刺耳,似乎划破凝寒之空,后重凝于寂。开门之音亦是如此,不寒而栗。
“两位是……”一个穿着朴素之人开门相迎,面体瘦削,无有生气,却可见其眼中一点希望。见师兄此态,上下打量一番,又瞪眼盯来,师兄弟相视一眼,共泛起不适。
“哦”,师兄无所事事地靠在门上,门上嵌饰不少黄金,“我见贵府阴气甚重,定有邪秽作怪,故来驱凶。”
其人稍有迟疑,“那请进……”
“如何府上不见丁仆?”师兄四处张望,院中叶败花枯,池中水黑浊不堪,偌大府上不见一人,虽是上午,府上却如同黄昏般暗沉,乌烟瘴气。
“府上怪事连连,丁仆怕事,皆辞务出避。”其人神色紧张,手上提着灯笼瑟瑟发抖,不断咽下唾沫,加快脚步带路。
“等等。”师兄拉着师弟站于原地,“井下!”
师兄拔剑挥下,池旁枯井上锁住井盖之铁链纷纷断开,井盖一分为二落开。
冲天之死尸气散开来,井中堆满零零碎碎的血尸,手,脚,头颅器官……
死尚未久。
“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