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年 6月18日雪
我知道,我们心中都有一处想要到达的彼岸,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心中的彼岸,却是他……而他心中的彼岸,在那九千多米世界最高峰的山顶。从一始终且一如既往热情得如同飞蛾扑火般地执着着。须臾八百年的时光,尽管他全身心地投入着这场数百年的旅行生涯,可有些东西,总会悄然间发生着改变,尤其是在我的对比下,太乙甚至有时看着我发怔,然后缓缓低下头来,盯着自己因年迈而下垂的皮肤……他或许也会不住思考,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会到达心中的彼岸吗?会寻求到他想要的智慧吗?
山上的气温实在是冷极了,可对我和太乙来说,却是早已习惯,因为在我们的生命中,有比这更加冷的要命的夜晚,他轻轻撇一眼,一簇火焰应运而生,我坐下来,低头不语,看着这簇火焰,陷入沉思。其实这数百年的时光里,这样的夜晚实在是多得数不胜数。
“快到达山顶了吧?”他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沧桑之感,站在我的面前,看着面前巍峨屹立,近在咫尺的山顶,眼中泛着微不可见的光,身旁偶尔有云层擦过。
即使对于太乙这样法力高强的魔法师,在这样空气稀薄的高空上,火焰也撑不了多久,便已然灭了。
我站起身来,“嗯,是啊,恭喜你啊,离你心中的彼岸越来越近了……”而我,数百年了,却一直离我的彼岸越来越远了,不,或许说,是从未近过。
太乙抿了抿嘴,微微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又继续沉默,然而眼神却泛着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处山顶,那个梦里百转千回的地方。
42年 6月22日阴
老天或许是开明的,在这样难得的日子里,天气异常地没有一点恶劣。反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他心中的彼岸了,这场持续了数百年的旅行和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要画上句号。我垂下眼睑,而我又该何去何从?
顺着蜿蜒崎岖起伏不平的山路慢慢走去,隐隐约约的一道红色的铁门似乎可见,太乙走近,激动的身子颤了颤,手指轻轻一推。
“吱扭……”
常年不被开过的铁门发出属于它的声响。
我盯着太乙,自然也不会错过他那发自内心勾起唇角的愉悦。
“就是这里,不会有错的。”他自言自语道,抬起脚走了进去,我紧跟其后。
入眼,便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院内的所有摆件都破旧不堪,看起来好像有了很多年代。我瞪大眼睛,微微有些惊讶。这与我的想象中的大有出入,着实令我惊讶一番。
我走上前去,和太乙并肩,偏过头去,想看看他的反应。但很明显,令我失望的是,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极了,没有一丝丝的惊讶。
“吱……”
一阵开门声。
有人?我转过头去,朝着声源处望去。却看见那人身着黑袍,只露出一张脸,瞳孔却是蓝色的。
“你来了……”那人定定地看向太乙,语气宛若多年的挚友,然后看了看我,介绍自己道“我叫托维尔。”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求光明而来。”太乙道。
“嗤……”那人一阵讥笑,“光明?什么是光?”
“生命即是光,它能永生,战胜死亡。”
那人取下帽子,露出海藻般海蓝色的头发,玩味一笑,“这么说来,你是为了你这副身体而来。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啧啧……”
太乙没有回答。
我诧异着看向太乙,心情有些微妙,不过百年间,有些东西潜移默化中真的改变了吗?人鱼非正常放血,这是违反宇宙客观规律的。会遭到反噬的。她记忆中,那个自信聪明的少年好像真的慢慢在模糊……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托维尔忽而冷冷说道,“你应该知道,你寿命本就如此,强行永生,是违反宇宙客观规则的。”
太乙苦涩一笑:“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万一……万一……”太乙停下,没再说下去。
托维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是开口:“看在昔日你我共患难的情分上,我帮你,不过后果,你自己承担。”
“嗯。”太乙回答道。
42年 6月29日雪
太乙死了。
人鱼之血他确实拿到了,可是违反了宇宙客观规则,却还是遭到了反噬。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心中的彼岸和想要的智慧怎么办?难道不是我认为的那个吗?我真的了解他吗?然而此刻虽然内心百般疑问却无人答。
……
我坐在屋顶,双手撑在两旁,仰起头,观望着不远处的星象,细密的光粒组成漩涡,伴随着蓝紫色的绚烂星尘,一些微小的光点从一枚光粒驶出,太乙会不会也化身其中一枚光粒了呢?
托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我的身旁,也仰起脑袋,观望着。
“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没有答应他”
“啊?当然不会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呼……”他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笑了起来:“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