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不屑一顾,你就说吧,没关系,嫉妒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我能够理解,我只能说,我很同情你!唉,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么的美好呢,太不灰暗,太不刺激了,唉!
这丫头终是得了魔症,如此的话也说的出口。
蓝雪终看我不对劲了,呵呵的说,开玩笑的,把你惹毛了,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我赶紧说,别了吧,把你惹毛了我才罪过大了,你还是正经一点说话吧,免得我将来下了地狱,升不了极乐!
没关系,十八层地狱里管事儿的是我老相好,到时候让他照顾着你点儿就是了,除了黑点儿,跟天上也没什么区别的!她说。
我想,我要是哪天也能够想她那样胡说八道的说话该多好!
哎,刚才真把我给乐了啊,你说就我们俩那照片往那儿一挂,回头率是不是特高啊?那满大街的男孩子就没一个不转头看的,唉,当女人真好,可以嫉妒死另外的许多的女人!蓝雪突然说。
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做女人好的女人,真是奇怪!
呵呵,就是拍的有点太成熟了,我有那么老吗?顶多十五六岁嘛,真是!哎,你看我的样子,到底多大?蓝雪说。
管他老不老,只要不把我拍成日本家庭主妇的模样就行了!
我笑了笑,问你妈啊,她生的你,她应该知道的!
蓝雪立马儿来了劲儿,算了吧,就我妈啊,她自己多大她都不知道,还我呢!还好我没跟我妈说我要去做模特,不然那还不得翻了天,她的脾气谁受得了,你要是在路上捡上一毛钱,她也能跟中了福利彩似的乐上好几天,还生怕别人不知道!
呵呵,那你妈真的是很可爱哦!我说。
你是不知道我妈啊,就她那张嘴就能让你疯了!有时候我还真佩服我爸,这么多年他的耳朵怎么就能受得了了!要是我啊,早就拍桌子打板凳的跟她离婚了,唉,可怜我爸一老实人,对我妈那是百依百顺,让他干嘛就干嘛,就哪怕他现在在蹲茅房,只要我妈的声儿一响,他也得提着裤子立马儿跑出来!你说,我妈有多厉害!蓝雪说。
哇,不得了,那你妈真该写一本《女人经》,肯定大卖!我笑着说。
得了吧,我妈高中都没毕业,还写书呢,没种地就已经是祖宗积了大德了,你以为谁都跟你妈似的啊!蓝雪说。
完了,哪有这样说自己母亲的,我在想蓝雪的妈妈肯定有某一个晚上拿着挂衣架子偷偷的跑进她的房里,然后要吃了一般的盯着她,对着她的被子猛抽一顿,然后再微笑的站起来,优雅的走出房去!
我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这样的情节也能够被我想出来,看来我是该要去看看医生了,不然我的狂想症是会越来越严重的。
对面影像店的喇叭防空警报似的的疯响着,这让蓝雪很是兴奋,我记得我刚来重庆的第一个暑假便是和她在影像店里帮工,只是在蓝雪偷偷的把老板的十几张绝版CD拿走之后,我们便再没敢去过。
其实我和蓝雪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是打发在街道上的,也许这便是这个城市我们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吧!
看着一家家店铺的名称,肚子又开始鬼叫起来,早上吃下的两碗面已经不再奏效了,不知是胃病又犯了了,还是最近长个儿,饭量大了!
我说,去看场电影吧!
其实我是想买上一大堆零食,然后坐在电影院里拼命的吃,再靠着她的肩膀小睡一会儿,多好!
两个女孩子,看什么电影,真是!买两张盗版光碟,回家看就是了!蓝雪说。
怪不得中国电影总是这样的不景气,而中国的盗版生意却是这样的好!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怎么样,还是跟我一起去shopping吧,时代广场大减价,有你喜欢的带卡通画的小裤裤哦!蓝雪鬼兮兮的说。
这个死蓝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带卡通画的小裤裤,看来莹莹骂的一点儿都不错,果真是个下流胚子。
不是说去吃火锅的么?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可以吃东西的理由。
火锅有什么好吃的,我刚学会了煮意大利面,去我家,我煮给你吃就是了!她说。
蓝雪的手艺其实是真的很好的,不过她跟晓菲一样,她要是煮东西给我吃的时候,就肯定是要把我拉去干什么勾当的时候。
那我不去了,你慢慢珍惜你的心情吧,我没兴趣了,我得回家睡觉!我说。
也不怕睡死了过去,这么好的天气,睡什么觉,真是魔症了!蓝雪愤愤地说。
我呵呵的笑了,你就咒吧,最好把我咒死了,不然我将来下了地狱,肯定在你的老相好面前告你的状,让他把你一块儿抓来!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抓去卖了,卖给人贩子,让他抓你到山沟里当媳妇儿!我说。
蓝雪奇怪,为什么,这不一直都是你的理想么?
我睡死了,自然得有人要继承我的遗志!我说。
蓝雪哈哈大笑,等将来我发了,自己做人贩子就是了!
其实很多时候我宁愿我的生活就这样下去,有她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过得很开心。
可是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对生活总是这样的没信心,而我竟天真的以为,像我们这样大的女孩子是都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的,可是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这样的呢?
怎么了你?蓝雪说。
我看看她,摇摇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雪瞪起她的眼睛,上面的睫毛笔直的一动也不动,你又是怎么了,怎么三天两头犯你的魔症,真是服了你了,我就纳闷那些人贩子怎么就找不到你,真是!你说你完全可以去想一些值得去想的事嘛,比如你穿什么样的衣服会比较好看啊,商场里又有哪些新的化妆品上架了啊,什么样的电视剧会让你用完一卷纸巾都不够你哭的啊,哪些男孩子一提到你就会两眼冒光啊,你抽屉里那些肉麻的要死的情书到底又是谁写的啊,这些不都挺好的嘛!珍惜生活嘛,世界是这么的美好,那还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的!
我笑着说,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哪里会懂我在想什么!
蓝雪不服,说,我单纯,哈,我单纯,开玩笑!我看单纯的是你,你啊,就是太自我了,一丁点儿事儿都像是着了魔似的,像我多好,一天到晚不会愁,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我再怎么想,不来的总是不会来,要发生的也总是要发生,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蓝雪永远是那样的不以为然,什么事都不会令她不开心,或许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时间容的她想那些看似深沉却毫无意义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宁愿钻出我的身子,把自己的魂魄跟她换掉。
别想了,难得第一次挣这么多钱,不打发掉,怎能对得起自己,还是我一起去买小裤头吧!蓝雪说。
我的钱都要留着将来养老的,哪里动得,不然将来做了老乞丐,吃得东西又不好,胃病发了,倒在大马路上没钱治怎么办?我笑笑说。
蓝雪不以为然,呵呵地说,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的嘛,用我妈的话说那叫“正确处理社会资源残余”!哪家的乞丐像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的,不然都去做了。怕养老你是用不上了,倒是给你攒几个嫁妆钱还是可以的,免得你到时候嫁人的时候太寒碜了,亲家把你给退了回来!
我呵呵地笑个不停,想,如果她将来嫁人了,肯定亲家的婆婆公公会把她当宝贝一样的供起来。
再问你一遍,去是不去?蓝雪一把夹住我的胳膊,说,要不去你就先走吧,我不拦你。
不拦我又夹着我!
啊,伟大的比亚兄弟啊,如果你还在世的话,当你看到你笔下的小人物正在这朱门酒肉,物欲横流的上流社会里不断的挣扎,视钱财如粪土,视官宦绅士于若无的时候,你会做何感想啊,是不是会为自己早生了几百年而没能遇到我这样的知音感概无比心痛万分呢?蓝雪又是一升一降,一低一高的。
真是上瘾了,旁边一群玩滑板的男孩儿“蹭”的一下就从我们身边跳了过去,把正在兴头上的蓝雪吓了个半死,半天说不话来。
还好蓝雪没有破口大骂,不然那些男孩子回过头,把我们抓去卖了该怎么办?
我“格格”笑,然后挂着包包就要走,心里算计着,不出十秒钟蓝雪肯定追上来。
果然还没等我算计完,蓝雪就拦了一两出租车不由分说的把我拉了上去,时代广场!
天底下还有谁比她更像人贩子?
3
培训班的课程安排在上午九点到十二点,这意味着我必须得请一个月的半天假才行。学校的艺术课程基本上已经停了,开始转到文化课上的复习,所以教务处那儿很难请到假,但实际上像我们这样的艺术生基本很少到学校来上课了。
母亲一直很反对我去考电影学院,我不知道原因。我把培训的事告诉了母亲,她很快便帮我到学校请了假。我有些诧异,但母亲只是说她不会干涉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我才知道,即便如此,母亲也真的在变了!
母亲那时候是在市歌舞团工作的,我记得她是一个独舞演员,从五岁起,母亲的每一场演出我都会去看,那时候的母亲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她那头长长的头发。歌舞团的阿姨都很喜欢我,我的艺术之路也便是在那里开的。那些阿姨每天都会在宿舍了教我唱歌,教我跳舞,教我弹钢琴,她们也都叫我灵儿。我八岁的时候,由于一场演出需要一个孩子,于是我跟着母亲第一次走上了那五彩斑斓的舞台,那时候,母亲和父亲刚离婚,而我似乎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少了什么,只是觉得跟母亲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每天晚上被父亲逼着把功课拿出来给他检查。那次的表演很成功,我开心极了,因为我忽然才发现原来我们的生活是可以靠另一种方式来体验的,那种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兴奋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院子里遇见了一位老婆婆,我后来才知道她曾经是这个歌舞团的团长。我只记得她那时候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她给了我一个红香囊,让我跳一支舞给她看。我想也没想便跳了起来,那老婆婆很开心,一直夸我。后来她问我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我特神气的说,我叫龙语灵。可是她似乎却是听错了,一直叫着阮玲玉,然后她突然的哭了,我有些害怕,撒起脚丫子便往宿舍跑。我不知道她是否有追过来,但我听得很真切,她一直是在拼命地喊着“阮玲玉”这三个字。
我回去告诉了母亲,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不要再到那儿去,似乎那之后没过多久,母亲便带着我离开了歌舞团。
当我知道阮玲玉是谁的时候,母亲已经换了五份工作了。其实我并没有忌讳什么,但我却一直不知道当年母亲离开歌舞团的原因,或许也真的是因为母亲无法去理解,而相反,我似乎在命运这个轮盘里又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穿越时空却依旧美丽的女人!
母亲说那个老婆婆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一次阮玲玉的电影拍摄,而且戏份很多,据说她能够拍那部戏,便是得力于阮玲玉的帮助。
我记得我后来找过那部电影的拷贝,似乎也是无意间发现的,那是一部无声电影,摄于一九三二年,我反复看了三遍,却也实在找不出那个婆婆究竟演的是谁!
我似乎并没有去深究过她,只是能从口音听得出是上海人,母亲说她终身未嫁,没有子嗣,没有亲人,从解放后便一直留在这个团里,虽然那以后这个团散了又建,建了又散,但最终还是保了下来。在文革之后她又重新开始担任这个团的团长,直到一九八一年已近七十高龄的时候才退下来。然而没过两年她便患了老年痴呆,神志不清了!团里后来出钱给治过,却也是反反复复,终没什么效果。团里便决定把她转到敬老院,可她似发了疯般的,死活不肯走,团里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也还是把她留下了,安置那个宿舍小区里边,只是每天再派护工去照料她。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想过,但我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这个老婆婆带我的恐惧和颤抖。让种恐惧至今让我无法忘记,我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她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和她整个身体因为激动而扭曲时的样子,她一直叫着“阮玲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一丝仅存的记忆了。
我叫龙语灵,我的生活和她们无关!我对母亲说。
母亲说我不适合演艺圈,她说这圈子的人都是着了色,而且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她说在古代这种人被称作青楼戏子,是轻贱之人,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的!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念头的,有没有地位又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一百年之后,还有人记得我龙语灵,多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生活的步调开始加速。
每天上午去培训班,下午去学校,班里其他的同学也开始忙于准备各种艺术专业的专业考试,所谓上课也就一种形式罢了。
培训班里的课程和学校里的有很大的不同,也许也正如蓝雪所说,那八千块花的到也不冤枉。裴阿姨的确很有表演天赋,她让我感受到了我以前无法感受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