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藤的藤印战士每隔一月会聚会一次，因为打开藤境有点费力，不能经常聚，一个月一次用来交换情报物品等等，下一次就是明天，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在说“我们藤”的时候，语气就像在说我们族，大概这是这里特有的称呼方式。
“不过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藤界这么大，我们人这么少，刚巧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这道理计服也知道，但怀序愿意帮忙就很不错了，多少也是希望，因此还是谢过他。
说到明天，计服看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八点，这里却一点也没有要天黑的迹象，不知道时间是怎么算的。
“这里离你说的落鹄族人居住的地方还有多远？”
怀序收起地图，两人重新回到高速赶路的状态。
“很近了，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时辰就能到。”怀序回答。
一个时辰，两小时。
计服点了点头，默默无语。
或许他应该重新定义距离有关的形容词……不过按照这里的面积来说，两个小时的路程确实能算近。
正赶着路，怀序突然面色一变。
这一路上他都开着感知在走，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下加速蹿了出去。
两边地势渐矮，下方更是一个幅度颇大的陡坡，怀序冲得很急，几乎一路滑下去。
计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上去。
下方开始就是深谷，前方更有两座对峙的高山，底下便是峡谷，怀序就蹲下在那峡谷入口处探查什么，没被他挡住的部分露出衣物一角。
是人？
计服还没有使用感知代替眼睛的习惯，此刻终于想起，一扫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他走过去。
怀序面前的地上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全都面色发青，双眼凸起，最后凝固在脸上的神色痛苦无比，不知道死前遭遇过什么样的折磨。
怀序蹲着，手上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向地面，砸出一个凹坑来。
“焕魂派！”
他砸了一拳还不解恨，又砸了一拳，然后情绪才稍缓。
计服这时候也才刚缓过来。
说到底，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他很少亲眼目睹这等惨状，今天的战场看起来虽然惨，毕竟被打扫得干净，冲击力还没眼前这一幕强。
“你知道怎么回事？”
“焕魂派那群疯子干的！”
怀序不知想了什么，面色阴晴不定：“焕魂派原本叫焕生族，只是个普通族群，不过他们的引导者可不普通——那是个疯子！”
怀序冷笑一声：“焕生族的引导者认为族之藤对藤印战士的认可主要牵系于灵魂，只要把别族的人灵魂抽取出来，再从自己族人身上抽取一丝灵魂和血脉过去，就可以骗过族之藤，把这些抽掉灵魂的活死人变成自己的族人，以此提高自己族群的实力。”
“这种做法几率低得很，但还是有成功的，反正是消耗的外族人，他一点都不心疼！”
怀序站起身，目光仍在地上两具尸体上：“焕魂派主要对没觉醒的普通族人下手，多半都是小孩和年轻人，就好像这个……已经不知道祸害多少人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看起来是真的很恨。
“最可笑的是，还有人自己送上门的……他们一开始打着免费觉醒的旗号，骗了不少人，后来事情败露就开始明抢，各族组织人手围攻了一次，剿灭了大部分焕生族人，但还是被逃走了一部分。”
“剩下的这部分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神出鬼没，到处都有他们的行迹，又到处都找不到人，这次我也是听说了一点消息，才过来看看。”
他抬头看看计服：“之前说的看这边打架，也算是一个原因，主要目的还是这个，我们找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
计服的视线也落在两人身上。
这两人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年纪，没合上的眼里还有恐惧，在现代，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在向父母撒娇。
“走吧，我把你送过去，”怀序看着地上两人，拔腿就准备走:“既然他们在这里，我就先不回去了。”
计服不动。
一方面，他觉得有点不忍，另一方面，他想起寇饰非曾经说过的另一件事。
他没有犹豫，抬手召出弓箭手，又命弓箭手召出一身红衣的治疗小号。
“……花还有个技能，你应该没发现……”寇饰非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使用轮回诀，目标——
计服视线落在地上女孩身上，下达命令。
这个过程很快，怀序察觉到他没跟上去转身来看时，红衣女子花朝下并起的二指已经喷薄出绿光。
可惜下一秒她就收回动作，将结果反馈给他:不行。
计服没有太大反应，命她对着第二个人继续尝试。
这一次，花连动都没有动，直接就给出了一样的反馈。
怀序狐疑地看着这一幕，把这两个凭空出现的人看了又看:“这也是你的藤之源？你想做什么？”
计服微叹一口气，将花收起:“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可惜失败了。”
怀序盯了他一会，突然开口说道:“你很少看见这些？”
哪些，他没说明，但指向十分明确，计服知道自己的不忍表现得挺明显的。
他点头，情绪倒没什么波动。
“……轮回诀，复活技能，但有限制:一，死太久不行。一般不能超过一天，我杀的例外……”
“太久……”
计服转身最后看了两人一眼，来到怀序身侧:“走吧。”
“我还以为你会提议埋了他们。”
“为什么不？”计服问。
“埋了也没用，我看你过来的方向，有没有路过那群新异族打架的地方？”
计服答:“没看到他们打，但是追着足迹过来的。”
怀序道:“那你应该看到了他们的战场？”
“看见了，印象深刻。”
尸体、断肢残臂、血肉，什么都没有。
“痕迹很少吧？你现在再回去看，更少。这里的新异族加树木，是最好的战场清理者，新异族会直接吃掉尸体，血迹会被那些树消化，你再过两天去看，绝对一丝战斗痕迹都看不出来。”
计服惊讶，怀序则又道：“你以为新异族都是些什么，又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存的？你看这里的树这么高大，却没有一只普通动物，不觉得奇怪吗？”
计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环境是最好的清扫者……”
怀序疑惑道:“自然？”
计服摇摇头，重新看向地上两具尸体:“那他们，就这样或者埋着，都会被吞噬掉？”
“嗯，只能这样。焕魂派下手不挑人，哪一族都可能遭殃，这是你看见的，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怀序说到这里，突然看着他缓缓摇头:“虽然说是哪一族都有可能，他们还是比较倾向于向大族下手，因为大的族群更有潜力，只不过一般大族防护还不错，不容易得手而已，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见他目光盯着自己，计服瞬间就联想到刚刚才了解到的计氏一族的处境。
果然就听怀序继续道:“计氏一族现在退出中部地区，隐居幕后，潜力大又实力弱，是最容易被抓的，也是这群人最喜欢的下手对象。”
“焕生族改派，意思就是他们不止想容纳一个族，不想以族为单位，想改变整个藤大陆的格局，改变现在这种以族为聚的现状，他们想融万族为一体。”
怀序嗤笑一声，眼里却都是冰寒和怒火:“心倒不小……怎么可能！”
计服倒是觉得焕魂派融万族为一体想法说不上对错，只是方法显然偏了十万八千里，已经走到了邪路上。
而比起这些，计氏一族的现状更值得担忧，从怀序的叙述来看，现在的计氏一族简直算得上水深火热。
怀序恨恨道:“焕魂派到处挑起战乱，然后趁机抓人，我们怀疑他们最近把目标转移到了新异族头上，这边最近老是打起来，只是离大陆太远，不被人注意。”
“怀序，引导者……真有影响灵魂的力量吗？”计服问道。
他一直以为引导者就是普通的人，只是继承有些特殊的知识，茅叔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谁知道呢，引导者都被保护在族里见不到人，我们群之藤根本没有引导者，谁知道他们拥有什么力量……但是藤界那么多引导者，疯狂的也就这一个。”
两人说话间，重新上路。
好一阵沉默过后，计服又开口:“怀序。”
怀序奔跑中偏过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焕魂派可能待在某个特殊的、可以移动的地方？”
“……特殊的、可以移动的地方，我们进不去。”
计服道:“吞光域会在这里出现，你们多少知道吧？”
怀序沉默片刻，间接承认:“但是我们摸不清它具体位置，它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过来花了三个月，它消失都用不着三天。”
计服又问:“你们觉得焕魂派就在吞光域里？有多少把握？”
“把握很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吞光域一次也没有把我们吞进去过。”
听见这话，计服偏过头面向一直跟在身旁的弓箭手。
寇饰非有一句话，计服以前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今天弓箭手带他找到怀序，此刻他灵光一闪。
她说:“我的直觉很强，你可以试试这号有没有继承这个属性。”
计服对弓箭手道:“请问，吞光域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