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测试与笃定
藤境内还是一派天朗气清的景象,湖水静静,泛着碧蓝。
计服手里拿着两枝本源,族之藤上果然是光秃秃的,只余两截断茎、一把根须,看起来像被割了韭菜;
其上断口上如他手里的本源断口一样,蒙着一层蓝光。
“果然是直接拿走。”
计服看着族之藤,放开手,两枝本源便重回族之藤上,衔接得毫无缝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使用藤印了,族之藤对他情绪的影响已经很轻微。
按照这个趋势,等藤之源完全成型,他就能完全摆脱影响。
计服对此还算满意。
刚看见族之藤时,那种情绪近乎被摆布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就算是这样,自藤印出现的……或者更早,那些湖水开始涌出来时,他就已经没有选择地和族之藤纠缠在一起了。
观察了族之藤片刻,计服将自己的本源拿在手里。
能“借”过来的只有本源,这就是他的“武器”。
这武器看起来十分脆弱,轻易就能折断的样子,但从刚才轻松卷起阿月就能看出来,它其实非常柔韧。
计服本来有些担心本源受损,打算测试一下。
但一旦他有了伤害本源的意图,哪怕只是一个尝试的念头,本源都会直接在他手里虚幻起来。
“因为这是族之藤……还是因为这是我的本源,我自己不能动‘伤害它’的念头?或者……因为没有实体,它本身就不受任何伤害?”
而他拿着的时候有实体只是为了方便他使用……
这么想似乎有点太贴心了,计服笑笑,这个很好测试,等会出去分别让茅叔和阿月试试就行。
放弃破坏的念头后,本源又重新在手掌凝实。
计服反手握住叶柄,将本源枝干部分往外甩出。
要让茎干像刚才那样伸长并不用外力,只需要一个念头,它就能自行拉长。
拉长的茎干往他甩出的方向继续伸长,像鞭子一般卷了半圈破空而回。
“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看来以后得多挥一挥、练一练,必要时还可以当绳子用。”
这话就是一说,他自己都不觉得会有需要本源当绳子的一天……刚才阿月这种情况除外。
“伸长的极限是十多米,目测不会超过二十,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变化。”
他又试了几次,确定本源挥动时没有任何声音。
“倒是足够隐蔽,适合偷袭……”
不过同样,这个应该也用不着……
事实上,平时生活中根本用不着本源,甚至藤印藤力,全都不用。
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了二十几年,族之藤对他来说不是必需品。
计服放开手中本源,任它回到族之藤上,自己则抱着手臂看着。
“‘借’的范围是比较远的,应该能穿透空间阻隔……本源在藤境里,我拿到它的时候,穿过空间这个过程就已经完成了。”
“而且本源使用的时候可以划开别的藤境,发出的裂缝没有飞行过程,是直接开在目标身上……很可能它本身就带有空间相关的属性。”
“但也要考虑藤境对我的特殊性,我本来就和藤境有联系,所以藤境不具备太多参考价值。”
不过就算除开藤境,借用的范围也不会小,因为拥有刚才那种治疗能力的人或事物……附近并没有。
“既然可以拿到本源,那‘借’的目标大概率不限制于人,甚至有可能不限物种……但是同样,考虑到族之藤的特殊性,以它作参照未必准确,这个以后还要再看。”
他再次“借”来本源,盯着它的断口,又看族之藤上的断口、还有湖水。
“‘借’的条件不清楚,但可以猜一下——”
“本源和族之藤的断口、湖水都是蓝色,治疗的光一开始出现时也是蓝色,然后才变成绿和紫……”
“同样的颜色可能是借用的条件,或许它代表某一种相同的属性?”
族之藤是同源,属性相同正常,而那个会治疗的谁,力量属性很可能也是蓝色。
“‘借’的形式……从族之藤看,是直接拿走。”
“但一样地,还是要考虑族之藤的特殊性,只能暂时这么认为……不过可能性很大。”
族之藤不会介意被他借走本源,但另一个……姑且认为那是人……
这个人在他刚才治疗阿月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这就是不问自取……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能不能阻断这个借用的过程……
计服有些汗颜,但再来一次,他肯定还是会用得毫不犹豫。
“无论如何,都帮大忙了……”
他当时完全是遵循本能在使用藤印,这种本能大概就像引导者的知识传承,是随着觉醒而来的感悟。
幸好,也就是这样,阿月才能得救。
“本源制造的裂缝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但肯定很危险,不能硬接……”
这个不能在藤境里尝试,万一造成伤害可能会有麻烦。
参照太少,关于本源和借用,能实际得到的信息就这些,还都是不确定的。
思索间,他又想起一件事。
“藤力的使用过程就是借用族之藤力量的过程,就是说……其他藤印战士很可能是拥有:藤之源加上基本的借用,而我目前只有借用这一种?”
“还是说,因为藤之源还没完全成型,所以我现在使用的就是最基本的借用……”
“不,另一种力量并不是来自族之藤的,所以我的藤之源已经成型,确实就是借用?”
需要摸索的东西还很多,有些或许可以直接问茅叔。
剩下的——尤其是藤之源相关的,因为各人的藤之源不同,借鉴这一途径直接就被封死。
族之藤的问题比较麻烦,除非他能找到拥有治疗力量的那个人……请他直接对照,可能会快些。
不过退一步说,就算藤之源可以借鉴,这里也没有别的藤印战士,倒是有即将觉醒的阿月。
但看阿月那株族之藤的样子,她要觉醒很难……而就算她的族之藤没有失控,也没有引导者。
计服自己比较特殊,却不敢奢望阿月也能和他一样不需要引导。
想到阿月,既然测试得也差不多了,计服随即断开与藤境的联系,回到现实。
碰巧就在他出来、视线落到阿月脸上的瞬间,阿月睫毛微动,似乎就要清醒过来。
计服蹲下来看她,这才注意到她衣服是湿的。
之前情况比较危急,出来后就直接把她放在地上了,刚才只想着已经治好,根本没想到这点。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么厚重的湿衣服,足够让她感冒一场了。
也就在这时,阿月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了两秒天空,视线转向他。
“……计老板。”
计服暂且压下念头,问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阿月慢慢撑着地面坐起,抬起手臂看自己湿淋淋的袖子,眨眨眼,表情逐渐疑惑。
“冷。”半晌后,她小声道。
计服:“……”
……
“这么说,阿月的族之藤是刚开始失控。”
“看起来连意识都不多,像是只拥有本能,不然以族之藤对藤境的掌握程度,要是有完整意识,不至于到实在躲不开的时候才转移你的攻击。”
“嗯,失控肯定就是不久前的事,不然阿月不会有觉醒的征兆。”
阿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此时捧着一大碗姜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喝一口,缓一会。
听计服提到她,把视线投过来。
阿月醒来后,两人已经将族之藤失控这件事,连同其他相关的事一起告诉了她。
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到目前为止,她都安静听着,时有疑惑,但没有怀疑,轻易接受了这个说法。
平静得让人意外。
计服已经跟茅叔再确认过一遍。
他们的族之藤长达十五年没有失控,属于特殊情况之列;
正常来说,在最后一个藤印战士死亡、看守者没能及时阻止的情况下,族之藤就该开始失控。
阿月恰好卡在这个失控的节骨眼上觉醒,是她倒霉不说,造成她眼下情况的主因也是无法忽视:最后一个藤印战士死亡。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藤印战士是谁……
或者换个说法,阿月的哥哥月歌,是不是那个死去的藤印战士?
如果不是,他是不是引导者和看守中的一个?
“阿月,你觉得你哥哥会不会知道这些?”
“他肯定不知道的,”阿月摇头,十分笃定:“我哥不会让我陷入这种危险里。”
从感情上来说,这话计服是信的,但凡事皆有例外。
“如果他只是不知道你会觉醒呢?你也说他已经离开两天了,不知道你的情况也有可能。”
如果换一个人,计服就直接把可能钉死了,不过月歌是个例外……
出门就失联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多半是意外,在月歌身上就是常态。
阿月听完他的话,毫不动摇:“有危险的可能他就会考虑到的,我哥没有那么粗心。”
计服想了下月歌,竟然觉得阿月说得有道理。
阿月继续道:“所以他不是看守,不然族之藤不会失控;他也不是引导者,不然不会发现不了我要觉醒。”
“只有他自己是……藤印战士,对失控、甚至族之藤都不了解,而且刚刚出了意外。”
阿月扬起脸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计老板,我遇见族之藤失控已经是运气不好了,不会再遇到这种更倒霉的事吧?”
她说道:“我哥肯定只是普通人,他只是正常出门,正常失去联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