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川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她很熟悉,就是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地剥离生气,生命清晰的消散,自己眼睁睁的感受着,却绝望地无能为力。
她努力闭上了双眼,想再坚持着,同往前一样,硬生生熬过去。她是九尾妖狐,若抛开成见的话,九尾妖狐才应是狐族最有天赋的类群。
她不信自己死得那么无声无息。
…………
微光撒在她眼皮上,有些晃眼,涵川迷茫的睁眼,看到了眼前一张放大的好看精致的脸,她愣了愣。
下意识用爪子推开她,那女孩子措不及防,竟然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虚弱的撑住了一块小岩石。
这是一处山洞,山洞幽暗诡谲,只有那女子提着一盏灯在散发着暖融融的光。滴滴答答是清泉滴落的声音,山洞里一时有些静谧。
那女子倒抽了一口气,脸色苍白着,嘴唇发抖。
涵川警觉地看着她,弓紧了背,眼睛眯了起来。
那女子许久才缓和过来,于是嘟囔着,“什么小狐狸呀!人家救了你你还要推人家。”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女子特有的清甜。
涵川又愣了愣,她觉得嗤之以鼻,变回了人形,“素不相识,你为何救我?”
那女子却像很是不赞同她的话,“我们人参生来便是救人命的,素不相识人家便不能救你了吗?”
涵川怪异的打量了她一眼,闭眼感觉到自己体内果真有小半株人参。她有些惊骇,过去百年,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妖怪。她一直觉得,世上所有的一切,大抵都如同那个小村子一样冷酷无情。
那女子娇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只是自顾自说,“况且我们并不是素不相识啊,人家在山中无聊,夜夜都见你来此处修炼。”她说着终于转过头来,委屈巴巴的说,“人家想和你做朋友嘛,是顶顶好的那一种哦。”
她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衬得旁边的萤火虫的微光黯淡了不少。
涵川没有想到,自己灰败惨淡的人生,有朝一日,会遇见如此萤火的光辉。
虽然微弱,却已足够她取暖,足够她行走在这冷硬的世间。
只有没有接触过光明的人才会对光明一屑不顾,真正接触过光明的人,哪怕是一小会儿,也会把它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她便是涵川心里唯一的光明。
小人参化形没几日,还没有名字,她央涵川给她取一个好听的。
她想着,她自那日莹莹的微光下,带着八荒所有温暖款款朝她走来,画面柔和,是滋润她干涸心底的第一滴清泉。
“便唤你款款吧。”
“款款,款款,”她细细念了几遍,兴奋的抱住了涵川,“款款,真好听,以后我便唤款款啦!”
她有些不适应别人的突然靠近,身体僵硬了半晌,回拍了拍她的背。
初时狐族并不死心,总派狐妖们前来探寻她的踪迹。幸有款款的植物手下助她打掩护,涵川才从未被发现,屡次逃过一劫。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二人决计在此地好好修炼。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不知不觉一眨眼,便过了一万年。
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
此时妖界一团乱乱糟糟,各大种族的打架小能手都想着登上妖王的位置,统一妖族。打打杀杀在妖界便常见得很。
狐族族长前阵子与鸟族首领打架争夺地盘,一时不察被鸟族首领啄瞎了两只眼。被人家揍得屁滚尿流,是用八抬轿子抬回来的。
像这样已然失去威信的狐狸是不能再做族长的,据狐族的惯例,此时应该是比擂台决出新一任族长的时候。
涵川在深山养了一万年,早不是从前那个瘦瘦弱弱,唯唯诺诺的小狐狸了。
被别人欺负狠了,她总得找回场子欺负回去不是?
她对于妖王这个名号,还挺有兴趣的。
涵川混迹在擂台底下的狐狸堆里。
此时擂台上站着一个强壮的男子,他已连续守擂三日,若不出什么意外,他应当便是新一任的族长了。
涵川眯起了极具风情的狐狸眼,慢慢悠悠地走上了擂台。
她穿着一袭黑袍,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挡住了强烈的日光。
在深山待得太久,她觉得这样的阳光有些刺眼。涵川声音懒散,浑不在意的说,“打吧。”
擂台上那男子面色有些尴尬,“姑娘,我不打女子……”
“废话真多。”她蹩眉,不欲与他浪费时间,提着剑便冲了过去。
涵川轻巧的身姿如同鬼魅一般,所有人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便看到之前那个擂主直挺挺地越过他们头顶飞了出去。
他们一直瞧着,直到看不到他飞到哪里了。
现场有些鸦雀无声,涵川无聊得摆弄着手指。声音清冽,“还有要打的吗?”
底下依旧一片鸦雀无声。
“那我便是你们新族长。”涵川随意收起了剑,预备通知一下族人。
“等等,等等!”两只看上去便十分狡猾的老狐狸打断了她。
涵川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什么事儿?”
老狐狸互相对视了一眼,道,“我狐族从古至今还没有过女族长的先例,这……”
涵川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们一眼,她掂了掂手中的剑,“有意见先打一架。要不然,你俩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