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嗜酒如命,涵川送给神仙自己酿的酒都被他喝了个净。
涵川酿的梅花酒同世间旁的酒不同,入唇沾舌有一种冷冽的香气,傲雪寒梅的香气。
神仙十分喜欢。
涵川千年之间酿的酒有许多,她一般酿完了便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一转头自己便忘记了酿的酒埋在哪里。
平时涵川不大在意,什么时候想喝了,便在妖宫到处挖,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一坛子酒。可近日她却找不到了。
她快把妖宫翻了一个遍,也找不到一坛子。涵川记得自己几千年前酿了许多,绝不可能是自己已经挖完了。
她怀疑是神仙偷偷摸摸的把她的酒顺走了。
她欲去找神仙“谈谈心”。
神仙依旧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形象,他正坐在石凳子上自己同自己下棋。
涵川笑眯眯地问他,“神仙,近日我酿的酒都不见了,你觉得是何故?”
神仙稳如老狗,很是淡然的说,“大概是你已经喝完了。”
涵川内心唾弃神仙,撒谎还撒得和真的一样说得像模像样。实在有违他们天族一贯严肃的形象。
“不应该啊,我那些酒便是前些日子才酿的,现在拆坛必定会毁了我的好酒。”她托着腮,笑意盈盈地看着神仙。
神仙脸色果然一变,“不会,我昨日才喝的,绝对是封存了几千年的佳酿。”
“哦~”涵川拉长了声调,戏谑地看他,“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酒啊。”
神仙脸色马上便红了,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忍不住探手捏了捏神仙的脸颊,眼睛里俱是愉悦的光芒,“神仙,你真可爱。”
神仙有些愣愣的,看她看得出了神,涵川眼睛里揉碎了稀碎的阳光,一双狐狸眼睛弯的像个月牙,里面盛满了他的影子。
“你,你也可爱。”他下意识道。
涵川憋着笑,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我方才……方才没听清楚。”
“我说你……”神仙猛的反应过来,然后脸红便蔓延到了耳朵尖,红彤彤的,像是她们狐狸的耳朵。
神仙又逃跑了。
他总是在被她逗得脸红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掐个法术逃跑。
涵川觉得神仙很没出息。
魔族和天族近几日被困得没有耐心了,西荒隐隐有异动,涵川便准备收拾收拾奔赴战场。她制定了一个极其周密的布战图,天族和魔族的人敢出来,便会被她的阵困死。
天族和魔族这回可谓是进退维谷。
款款听闻她要去前线,嚷嚷着也要同去开开眼界,近几日总是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的撒娇卖萌,涵川拗不过她,也只得随她去了。
涵川仍是有些怀疑神仙,不敢对他掉以轻心。即使大将探查三次,结果俱是无可疑之处,即使自己内心也不愿怀疑他。
她很喜欢他,不愿怀疑他,她觉得那样一个害羞呆呆傻傻的神仙,天族是断然不会派他来当卧底的。她有一千个理由替他开脱。
可是大战在即,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容忍一丝丝的失误。
隐患与其放在远处,不如搁在眼皮子底下。
她带上了神仙。
走前的几日,她又酿了许多的梅花酒埋了起来。
她希望,几千年后他们仍可以如往常一般赏花对酌。
彼时,神仙正站在一颗桃树下,身形颀长清俊,一双黑眸里满是隐忍的挣扎与痛苦。
一阵清风拂过,桃花便扑簌簌往下落,遮住了他眼里的眷恋与疼痛,也遮住了她一袭黑衣缀着桃花片片。
涵川注意到神仙一袭白衣,在桃树下站着看她,站了起来,用满是泥巴的手冲他挥了挥。
“神仙,我又酿了新的梅花酒,等千年后,开坛的时候你定要好好品鉴品鉴啊!”她眼里隐藏的深意,这句话,何尝不是试探。
我们,有千年后吗?
神仙如此聪慧,怎么会听不懂。他从桃花微雨中走了过来,肩上,头上,落满了桃花。衬得他一袭高洁遗世的白衣,恍惚有了入红尘俗事的感觉。
他拿出了自己洁白无瑕的帕子,随后捧住了她沾着泥土的双手,垂下眸,细细擦拭着她的双手。
他说,“嗯。”
神仙的睫毛很长,很卷翘,微微颤动着像是蝴蝶的翅翼。
一朵花瓣缓缓拂过了他的睫毛。
涵川有些看呆了,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矮小又邪恶。相比于他的干净,自己真的是满身血腥,满世黑暗。
这样的她,内心里竟有些怯懦,不敢靠近如太阳的光明,生怕他的光亮,照进了每一个她肮脏的角落。
她眨了眨眼睛,遏止了自己此时像个弱者一样的想法。
开玩笑,她涵川,一代妖王,绝不可能如此卑微懦弱。
即是喜欢,那就大大方方承认,轰轰烈烈追求,洒脱又随性。既入红尘茫茫,那就好好走它一遭,管它往后如何。
她盯着他,朱唇轻启,“神仙,你真好看。你这么好看,我觉得八荒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神仙僵了僵身子,猛然抬起了头,内心突涌而来的喜悦,冲昏了他一向冷静的头脑,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我……”
他皱了皱眉,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
听说她们九尾狐一族魅术十分了得,想来是自己一时大意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