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看到他挺拔的身影，方才缓和下来的情绪又急剧暴躁。
她拔高了声音，“你出去。”
陵华就像没听到一样，径自朝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她走去。
她看起来很不好，头发凌乱，整个人缩着一动不动，眼睛里泛着几条浓重的红血丝。
周身围绕着种极致的颓废感。
陵华蹲下来与她平视了一小会儿。眼睛里游曳过一丝极快的鲜红。
“你滚！”她继续暴怒着。
陵华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动作，只近乎贪婪地盯着她瞧，眼神里泄露出几分心疼与懊恼。
沐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忽地眼泪便滑落下来，砸在手背，紧接着便无声无息地越聚越多。
陵华有些愣怔，伸出手很轻柔地拭去了她颊侧的泪，动作柔和地就像是对待着自己此生最珍贵的宝物。
他伸出手，单臂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把她抱起来，低眸看着怀里的人，声音也很温柔，“小晨，地上凉。”
他穿过堂前，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又伸手将锦被覆在她身上，严严实实的。
陵华坐在她床边，右手紧紧交缠着她的左手，力道有些大，“小晨，怎么了？同我说一说，好不好？”
沐晨双目无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床顶，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小晨……”他语气很软，已经近乎哀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沐晨的心狠狠一颤，原来，这就是他动情的样子。
原来，他真的可以那么残酷绝情，却又那么温柔到卑微。
她勾引他，引诱他，用并不明显但是满是算计的态度，为他布下了一张名为爱情的天罗地网。
他确实沉溺进去了，近乎无可自拔，也不想自拔地任由自己沉沦。
计划真的很完美，她也很成功。
她这么想着，只是在这个精确到每一个细节的预谋中，却出现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巨大错误。
无可挽回。
无法原谅。
她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也置身其中，她以为她把控得很好，可是过度自信，反应过来时，原来自己已经挣扎了很久。
她怎么能喜欢上自己的灭族仇人呢？
不共戴天的仇人。
恨不得抽筋扒皮，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也不解她丝毫怨恨的仇人啊。
她这样，对得起凤凰族三百八十一条鲜活的生命吗？
她眼前浮现出两千七百多年前的种种，每一张族人和善热情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生生撕扯着自己口腔内壁的嫩肉，强行忍下自己满眶的眼泪。
她欠不起。
沐晨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撕扯开她干涸的嗓子，声音很沙哑，“陵华，我不喜欢你。”顿了顿，她又慢慢扭头对上他错愕的眼神，“真的不喜欢。”
陵华全身僵硬，如坠冰窟一样觉得身上很冷，凉气丝丝渗入骨髓，穿透心脏，先是尖锐地如利器入肉般疼，然后便是片刻不停歇的钝痛。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脏。
房间里的气氛冰冷到极点。
暖和耀眼的阳光懒洋洋地扑在她床上，沐晨却觉得很冷。
陵华牵起一个笑容，若无其事道，“小晨，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说，我不喜欢你。”
陵华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想要吃什么呢？”
沐晨气息不稳，带着怒气开口，“我不喜欢你！”
“糖醋鱼可以吗？”
她猛然坐起身，提高了声音，有些尖锐，“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听不到吗？”
声音真的很尖锐，插进他心里的时候毫不犹豫。
还好，已经疼习惯了。
陵华垂着眼眸，只是沉默着。她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沐晨缓和了缓和方才因为怒气凌乱的呼吸，“听清楚了吗？”
陵华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她，眼神不辨喜怒，无波无澜。
墨眸很沉静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沉静着开口。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他的声音很轻。
轻到沐晨如若不仔细注意着听，便会悄然地被风吹散。
他说，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她有些错愕，神色复杂起来，但是很快就整理好，又变成了淡然的样子，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原来你早便知道……”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娇媚又诱惑地笑着，眉眼间流转着魅色，那多情勾人的眼眸深处却平静地可怕。
陵华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看来徒儿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啊，竟然被师父看出来了……”
她嗤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攀上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的脸，距离很近，近到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都惹起他浑身一阵颤栗。
她故作无知地眨了眨眼睛，天真地又开口，“那师父怎么还装做不知，心甘情愿地任由自己跳进徒儿这个陷阱呢？”
陵华还是不说话，眼神里破碎了平静，染上极致的哀伤与卑微，他抬头仰脸看着她，不肯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师父，”她故意顿了顿，凑近了他的耳垂，若有若无地摩擦着他泛红的耳垂，声音几不可闻，“那你还真是贱啊……”
这话真的诛心。
陵华从头到脚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到底，心脏又开始锐利又密密麻麻地疼，甚至连呼吸都撕扯着心脏生生地疼起来。
他眼眶有些酸，闪过浓重的血色，不过一瞬间，便被硬生生地压下来。
他沉默着把她推到床上，动作很轻柔优雅。
然后他又优雅但是快速地覆身上去，把她整个人压地严严实实的。
他在她呆愣的目光里撑起双臂，以免压痛她。
他墨眸深沉，瞳孔里甚至看不到她的脸，里面翻涌着汹涌又疯狂的情愫。
他准确无误地覆上她的唇。
然后便有些生涩地辗转，他不会接吻，动作生疏没有轻重。
沐晨伸出手要推他精壮的胸膛。
“唔……”
可她怎么能推得动陵华，在他面前就好像羔羊一样没有任何杀伤力。
陵华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柔软香甜的唇。
他双手牢牢地钳制住她不停作乱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皓腕，撑着放到沐晨头两侧。
“陵华，你……”
他皱了皱眉，再次低头，闭上眼睛不由分说地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开始吻她。
把沐晨的话逼到肚子里。
他不想让她说那些诛心的话，她说一句，他便会疼上一分，失去一分理智。
就这样吧……假装不知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他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甚至可以为她放弃自己。
PS：挤出时间写~两章合成一章咯。有些脸红，果然写网文让人不纯洁了。
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