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之后,黎城的百姓提起宁朝七十八年,安京城烟阳一脉楼氏族与镇国将军府联姻一事,皆是称奇:“那楼家也是安京士族,居然将嫡出的小姐嫁给一个死人,当真是古怪……”
此时,一位身着男装的姑娘,猛的拉住说话的那男子手臂,急切切的询问:“你方才说什么?谁嫁给了一个死人?”
说话的男子显然被吓了一跳,正欲开口骂人,转身,一张生得极好看的脸映入眼帘,再仔细瞧瞧,竟是位公子。
俗话说得好,好看的人总是要占些优势,男子从起初的愤怒,变得异常随和,柔声道:“就是烟阳楼家的小女儿,嫁进了启阳城的镇国将军府,可惜了嫁进去之前,那将军便战死沙场,不地道的将军府竟将此事瞒了众人,人楼姑娘还是拜堂的时候才知晓自己的夫君竟变成了一块灵牌……”他看了看脸色煞白的人,心想原来还有男子竟然可以长这么白,:“那楼家也是奇怪,这种事情非但没替女儿做主,还放话说若是楼姑娘自己毁了这桩亲事,楼家便不再认这个女儿了!”
听完他的话,身着男装的姑娘仿若失了神一般,喃喃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父亲母亲平素最疼爱的就是素晚,怎么可能这么对她,怎么可能?”
她身旁的男子抬手搂了她的肩膀入怀,让她的头靠近他的胸膛,轻抚她的背:“别想太多,或许这中间是有什么隐情,若你实在不放心,我便陪你去一趟启阳……”
直到二人离去,方才说话的男子才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我说刚才那男子长得也太过娇柔了些,原是喜欢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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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朝七十八年,刚入冬的季节烟阳便下起了雪,雪花一片片的拍打在庭中的腊梅树上,红白相接,煞是好看。
楼素晚披着狐毛大氅坐在楼阁中,垂着脑袋望着那株腊梅树怔怔发神。
站在一旁说了半晌话的楼君之瞧着她怔愣的模样,心中郁结,择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去欲同她再次说道说道,却在刚坐下去时,侧着的右脸恰好被砸了一团雪,而这始作俑者正是楼下嬉笑玩闹的幼弟楼羽。
楼素晚也正是被楼羽这团雪给拉回了思绪,转眼瞧着刚化的雪水贴在楼君之脸上时,眸色间盛满了笑意:“世人皆说哥哥玉容美貌生得好,妹妹当真是庆幸哥哥是位儿郎身,若不然,哥哥现下这面色与这团雪,只怕当真是冷淡了胭脂。”说完,她捂着嘴轻笑了起来,楼下的楼羽也跟着憨憨的笑了起来。
楼君之将脸上的雪拭干净之后,才盯着楼素晚脸上未褪尽的笑意认真道:“你也少同我说这些玩笑话,现今叔叔卧病不起,婶婶又是个做不了主的妇道人家,家里的事皆是我父亲在做主。”他看着楼素晚脸色并未出现什么变化,继续道:“我父亲那点心思我知,你也知,他只是想要争这楼家家主的名,你同将军府这桩亲事是爷爷定下的,我们都更改不了,可是你的嫁妆,我也是能做主同你多备一些的,启阳路途遥远,你若是嫁去了那边……若嫁去了……”
他说得有些怅然,楼素晚听着将手中得暖炉递给他,面上并无表情,声音也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你担心这么多作甚?我同将军府这桩婚事是老爷子做的主,他还未归天呢,谁还能克扣了我的嫁妆去不成!”说着说着,她转头继续盯着楼下堆雪人的楼羽,语气比之前的冷清稍显柔和了些:“我若嫁去了那边也定然不会受什么委屈,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是个好相与的婆婆,只道她届时莫嫌了我这初为人妇的儿媳才是!”
她伸手接了些许飘落在掌心的雪花把玩着:“你那手每年都会长冻疮,我听说启阳有位大夫治冻疮治得特别好,到时候我寻些让人带给你,也免得苦了你房里的雏菊每日夜里给你灌汤婆子。”
弄月是在楼君之走后不久回来的,她将积满雪的伞面收了放置一旁,兴许是回来的路上有些急切,连着说话声都带着喘:“姑娘,你的嫁妆我同你取回来了,苏家娘子还说,好些年没绣过如此华丽的嫁衣了呢,让我代她同姑娘您贺声喜。”
听完弄月的话,楼素晚点了点头:“苏娘子有心了,”她微微起身,嘴里却轻飘飘的道了一句:“确然是该贺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