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师傅救命!”司庭一到云见门口,就开始咋咋呼呼,左蹦右跳的吆喝着,引得山中的飞鸟好一阵扑棱。
“安静点!”苏修海一个人扶着蓝储,往云见门中走去。
苏修海安顿好蓝储,立刻跑到无疆殿查看灵兰的状况。
“父亲,姐姐可有苏醒的迹象?”苏修海百感交集,父亲明明说几日便可醒来,为何至今灵兰依旧没有动静?
“这片灵元碎片离开太久了,没有得到好好滋养,已经影响了袖儿的灵识,灵识受损,要么困在前世出不开,要么没有任何意识,成为痴傻状。”芦深仙人望着最后一株灵兰,默默悔恨,为何不能深究下去,早日把这最后一片带回来呢!
“怎么会这样?父亲可有什么办法吗?”苏修海手足无措,唯恐担心再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是困在前世,醒来便也就回来了,只是等一有缘人,能够走进灵识,与灵识对话,引导她慢慢放下前生,来与我们相见。如果没有任何意识,只能等她自己慢慢修复,只是不知要等多久,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耗尽你我一生,但是最终都会醒来的!”芦深仙人说道。
“父亲认为,姐姐是哪种情况?”苏修海问道。
“我倾向于第一种情况,你不在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九重天,问了主命司官,他告诉我袖儿前生离世时,尚有很多前尘往事没有放下,一生都过得很孤独,我想,这段时间她应该是回去完成她的心愿了,前日,我看到袖儿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她的前世该有多伤悲啊,今生却也要躺在这里受苦受难!”芦深信任心疼的闭上了双眼,不忍想起苏袖莫名留下的那一滴眼泪。
“父亲不能走进灵识吗?”苏修海问道
“不能,我在袖儿额间打开灵识之门,可是依旧把我挡在外面,我不是她的有缘人,也不是她在等的人。”芦深仙人觉得自己修炼百年,在关键时刻都无力拯救家人,当年的战神岚是这样,今日的女儿苏袖又是这样,自己修炼意义究竟在哪里,修炼的方向又在哪里!
“父亲不必自责,缘这个东西很难说清楚的,或许是前世的修炼,或许是今生的福报!”苏修海第一次安慰起芦深仙人,芦深仙人终于有一点欣慰,这一行,小海变了,变得温暖,好像内心紧闭的大门开始慢慢打开了。芦深仙人不知道苏修海具体经历了什么,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感谢这些经历,是这一点一滴,一举一动,都在有意无意的影响着苏修海,在经历过后,反而更加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或许这才是修炼吧!
“我来试试吧”苏修海穿过这片灵兰,掀起幕帘,看着苏袖平和的躺在寒冰床上,四周萦绕着芦深仙人的灵气,也因此感受不到寒冰床带来的寒凉之气。
苏修海在苏袖的额间打开灵识之门,自己的灵识从躯体剥离出来,可是无奈,在碰触到灵识之门的时候,却被挡了回来,激的苏修海一个踉跄不稳,后退了几步。
“姐姐的灵识很强,不知道她在前世究竟经历着什么!”苏修海正说着,服侍完蓝储的司庭走了进来,苏修海正要挥手关闭苏袖的灵识之门,却被芦深仙人拦下,既然非你非我,总有一人是袖儿的有缘人。
“你们说什么呢?”司庭试探的望着幕帘后面。
“小庭,你进来”芦深仙人对外面喊道。
“哦”司庭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司庭看到苏袖的灵识之门大开,却不见芦深仙人和苏修海出手,想着其中一定有隐情。
“小庭,你过来,你听我说”
司庭上前一步靠近芦深仙人,也靠近了苏袖。
未等芦深仙人开口,司庭的灵识却被苏袖的灵识之门吸引,厅内的灵兰一片晃动,苏修海和芦深仙人大吃一惊,难道司庭便是有缘人吗?苏修海想着是司庭也好,虽说胡闹,但是行为正派,一定有办法把姐姐带出来。
苏修海不等芦深仙人向司庭解释,立刻扔出一道符咒,贴在苏修海的额间,把苏修海的灵识逼了出来,对苏修海说道“带姐姐回家”
“啊?什么?”
司庭也很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恍惚,来到了凡间的深宅大院。
所处的位置景色别致,竹林密布,潺潺流水通过小桥自假山之间倾泻而下,又复回到溪流,排排院落红砖绿瓦、雕梁画栋,司庭想着窥一斑而见全貌,此处必定是气派人家。
“这是哪里?”司庭在庭院随意行走,迷迷糊糊不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突然看到一群人披麻戴孝行色匆匆,便走上前去问“姑娘,这是哪里,你们在做什么?”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看得见他,一群人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司庭觉得自己像是一缕孤魂,在院子里游荡,不如自己跟上前去看看,一路上屋檐之间全都挂着大白灯笼、白色绸缎,司庭嘀咕着“是谁死了,这么大排场”跟着一行人来到前厅,不等进门,就听见一片压倒性的哀嚎痛哭之声,如此情景之下,搞得司庭的心里也莫名压抑,司庭想着看看到底是谁,如此铺张。就在司仪拖着长腔大喊着“封棺~”棺盖慢慢的往死者之人脸上移动,司庭赶紧穿过人海,大步跑了过来“什么!这是。。。。。。我?”司庭吓了一跳,趴在棺木上不明所以,这一切,到底什么情况?
呼~~
一阵风吹过来,吹迷了厅内人的眼睛,是司庭,让时空静止,给自己时间慢慢感受身边的一切。
司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聆听内心,感受空气的味道,感受院子里的流水,感受清风掠过枝丫,感受昆虫运载食物,感受飘过的每一朵云彩。甚至感受到过去的自己,在院子里爬树,在溪水里捉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周围都那么熟悉,“难道,这个人,真的是我?”
呼~又一阵风吹起,挂在棺木边上的白色纱幔被吹了起来,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落在了棺盖上。厅内的人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啪一声,棺材里面的人抓住棺材板,坐了起来。
“啊!!!!!!!”
“诈尸!!!!!!”
一群人惊呼,吓得盖棺之人,扔下棺盖拔腿就跑,厅内乱作一团,白色纱丈被扯的四处凌乱飘散。
司庭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人呢?怎么都跑啦!”
司庭想起苏修海说的那句“带姐姐回家”是不是姐姐在这里?司庭从棺材中走出来,身披铠甲,手握长矛,头束金冠,司庭拿下身上挂着的各种珠串,扔到棺材里面,拍了拍身上的纸灰,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藏在纱帘后面偷偷地看他。
“你是谁啊?”司庭笑眯眯的走过来,蹲在小丫头身边。
“父亲,他们说你死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小丫头上来抱住司庭的脖子。
“父亲,你是死了吗?你不要丫丫了吗?不要娘亲了吗?”丫丫两只小手托起司庭的脸,歪着小脑袋,像是在质疑。
父亲?丫丫?司庭什么也想不起来,四周的环境陌生而又熟悉,对眼前这个小女孩熟悉而又陌生,一切都无从感知,或许多走走能够激起一些在这里的回忆。
“父亲,我们去找娘亲。”丫丫拉起司庭宽阔的手掌,往后院走去。
司庭还是想不起来,娘亲,是谁?
但是隐隐约约脑海中有一个女子,温婉而感性,经常因为一些世事变化落泪,经常站在房间门口等他。
“娘亲!”丫丫撒开司庭的手,朝着前面这个女子跑来,完全没印象啊!“庭郎~”眼前的女子看到司庭,已经充血的眼睛还是止不住眼泪。司庭看到她真个人都变得压抑,司庭觉得这不是那个身影,对她的感觉只想逃离。女子在身后默默说了一句“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司庭跑到偏院,这个院子荒废许久,野草已经没过膝盖,院门前牌匾刻着“兰苑”。总有一种感觉吸引着他走进来,门锁着,透过门缝,却听见里面不断地抽噎声。
“何人在里面?”司庭悄声打探。
“是你吗?”里面的人不再出声,默默等着他的回答。
司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或许,她以为的真的是他。
“是我”本心促使司庭说出了这句话。
里面不再有声音。
沉寂片刻“他们说,你死了”里面的人声音又温暖又清甜,就像三月天,身处丝丝寒意的风中,却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而不刺眼,又不想贪恋。让人心里很平静。
“没有,我回来了”司庭站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眼前浮现出那个等待的身影。
司庭把门打开了,这一刻,司庭感觉时光很慢,微风很暖,想给这个等待的身影一个答复。进来却看到,房间里面结满了蛛网,女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司庭。
“我现在,很丑”女子又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如泣如诉,让人很心疼。
“我,忘了你的名字”司庭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再往前一步。
女子不语,沉默过后,只有一句“忘了也好”。依旧没有回头看司庭一眼。
司庭想着,看这境遇,或许是被遗弃于此。
司庭止不住心疼,两步并一步迈到了女子床前,没有看她的脸,拉起身边的一条绸缎,盖在她身上,抱起女子往外面走。
“去哪儿?”司庭悄声问道。
“不知道,去哪儿都好”女子抬起头,看着司庭的眼睛,依旧平静的说着。
司庭的余光看到女子的侧脸,惊觉怎么那么像小海师兄?便也低下头,看清了女子的脸,是。。。姐姐。。。
“我们,回家”司庭与姐姐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微微一笑。
姐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司庭抱着姐姐往前面的光亮处走去。一直走,一直走。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向日葵花海。四处是一片白色的光亮。司庭把姐姐放了下来。
“你要记得,我是兰袖,我用一生,在等你。”苏袖面带微笑,“最后,我还是等到了,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用一生记得我。”
“嗯,我记得,你知道吗,有人也一直在等你,前世之事,前世毕,我们现在回家”话毕,司庭挽起苏袖的手,面带微笑,与苏袖继续在向日葵花海中往前走。
司庭的灵识回到了身体,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苏修海一直在身边守护着他,忍不住留下了一滴眼泪。。
“你怎么了?”苏修海问道。
“不知道,心里很压抑,很悲伤”司庭转过身去,双手捂住了脸。
苏修海就站在司庭的身后,不言不语,却能够让司庭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是一种安心的力量,可以放下戒备,可以不管世事纷扰。
“可以唤醒姐姐了,她在门内等你呼唤。”司庭转过身来到姐姐身边,与苏修海一起,食指指向苏袖的额间,用灵力呼唤苏袖。
终于,十多年以后,苏袖终于醒来。苏修海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澎湃,捂住脸,不让姐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沉睡了太多年,苏袖还不能够熟悉这个世界,灵识依然沉浸在前生。
她只认司庭。
“回家了,兰袖”司庭面带微笑,望着苏袖的眼睛。
茫然的苏袖对这个世界存在太多未知区域,但是看到司庭,也便心安。“是谁,在等我?”熟悉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苏修海趴在苏袖的胳膊上,喊着“姐姐,我和父亲等了你十六年。”
在期盼了十六年的光阴里,苏修海想象了无数次姐姐醒来的样子,可是没想到,姐姐竟然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父亲。
芦深仙人扶起苏修海,对苏修海说“小海,袖儿在这个世界只有十三年的意识,灵识困了她十六年,我们慢慢来,会记起来的。”
“你是弟弟,小海?”苏袖隐隐约约能够想起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是我,我是小海”苏修海依旧止不住眼泪,隐忍着胸中的哽咽。
“你长大了!”苏袖说着想要下床走走。
芦深仙人开心坏了,期盼了这么久,实现的这一天,却不知道要做什么。芦深仙人撤了云见山的云海结界,终于云见山再次拨云见日。
苏袖从房中走出来,一片纯净的云海萦绕在苏袖脚下,苏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向日葵!”
苏修海笑了,不再清冷,露出直击人心的温暖笑容。
苏袖抬起头,看着这片云海在阳光的照耀下消散,此时天空飞来一对仙鹤在云见山头盘桓。
“姐姐,是姐姐回来了!”砂罗听到仙鹤的鸣啼,抱起非非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慕临渊、长海他们在外面也都感应到了云海的消散,激动地抱在一起。
嫣然她们看到窗外露出了太阳,赶紧跑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姐姐,也都开心的止不住流泪,却不忍心上前一步,想要这种感觉停留的再久一点。
人生很苦,你来了,便是甜。
这一刻等得太久了,是云见山中的执爱,爱,在云见山是永不放弃的期盼,是看不见前路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