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跟在小九身后,看着魂力充足的他随意击打着黑暗中的某处。那土豪洒金的样子,看得人肉疼,还真不是自己辛苦修炼来的不心疼。
距离冽被小九吸收也不知过了多久,熙觉得自己再跟着小九这么溜达下去,恐怕会将这片空间都探索个清清楚楚。就在他神游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小九现在好像在原地打转,这是——发现了阵眼!
熙眼前一亮,脸上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的表情不翼而飞。张着一双好奇的月牙眼,紧紧跟在小九身后,探头探脑得向前望去。
“找到了。”
小九被他小孩子样的动作取悦,最后一处阵法花纹也终于被她拼凑完整,喜出望外得说道。
满身冒出来的欣喜、激动让人可以肯定,要是和熙熟悉的话,小九下一秒就会和他来个大大的熊抱。
对于这个消息,熙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凝固,一时间百味陈杂。他诞生于这片空间,自成年以来就靠着传承记忆来想象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而陪伴着他的只有无边际的黑暗,还有毫无神智的同族。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去,会干什么。有一段时间,甚至很渴望出去,但是当灵告诉他根本不可能的时候。沮丧、怨恨、一切负面情绪像海水一样淹没了他,让人难以呼吸,他甚至希望自己就那样死去。
最后——万年的时间,有了希望又破灭,他也就淡然了。
直到,小九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从一开始的不屑、鄙夷到最后他把小九看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如果这一次再失败,熙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
但是,现在,他有些退缩了。就像叶公好龙一样,当愿望真正能实现的时候,他好怕这是一场泡沫,但他更怕的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出去以后的世界。
小九虽说感受到了熙的情绪变化,但现在还没到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也就没有理会他,反倒是给他介绍起了这阵法。
“梵天捆龙锁,设下这阵法的人,也不知道是想保护你们,还是想让你们彻底灭亡。毕竟要是想让你们灭族的话,有更有杀伤力的阵法,要是保护你们的话。按照你们种族对于阵法的了解,就算是在全盛的时候,举全族之力也没有可能硬破。”
小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突然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身望向熙。
让正在听一耳朵不听一耳朵的熙,愣了下神。呆呆得回望,还以为是阵法出了什么问题,眼底的担忧浓厚得化不开。
却看着小九嘴角扯起冷笑,微低着头,翻着白眼,盯着熙,以阴森森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到,
“估计——是想慢慢折磨你们。”
熙提着的气瞬间卸掉,毫无形象得翻了个白眼。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捉弄人,吓到自己很好玩么。
小九看着他这预料之内的反应,一时间笑开了花。内心淤积已久的怨气随之消散,好久没有这么大笑过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被搬离。
而熙看着他愈发放肆的笑颜,不自觉得勾起了嘴角。刚才那些莫名的担忧,一时间也被冲淡了许多。
半响,小九才收了声,正了正脸色,是时候做正事了。
见此,熙刚刚放松的心,不自觉得又随着小九的动作提了起来。
只见他手上法决连连变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道指影,整个人的气势逐步提升,周围的空间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像是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就在小九浑身气势提升至一个顶点,青色的衣袍无风自动,陡然间像是个炸弹般突然炸开,一道饱含魂力的攻击带着划破空间的凌冽,袭向他脚下一处不知名的黑暗。
一瞬间,金光乍起。熙不得已在眼睛上糊了层厚厚的魂力,才堪堪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情况。
一个繁杂的阵法符文在小九脚下闪着耀眼的金光,以熙浅薄的阵法知识,只看了一眼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了进去,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要不是小九好心得拉了他一把,此时怕早已一头栽了下去,成为阵法的养料。
阵法五角星层层叠叠得累起,早已数不清角。外层套着六十四卦不断演变着,就在方才的一两秒,现在都不知变幻出了多少。
小九没有再耽搁,瞅准时机,就在生门重合在某一处五角星一角的时候,识海里的魂力倾巢而出,过度的抽取让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道磅礴,带着贯天虹日的气势以更加耀眼的光芒袭向生门,这次——熙是真的失明。
就在这闪瞎眼的白芒过后,只听得小九高呼一声——跳!
熙便被拎着后脖颈的领子拉了下去,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嗯!”
痛,这是熙还没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想要动一动右手,还没有清醒的他,突然感受不到右臂的存在,脑子里的混沌——轰——得一声炸开。
懵懂得猛地睁开眼,左手抚上空荡荡的右臂——我的胳膊呢!
刚刚起身的熙,大脑的思路还没有捋顺,就看着小九居高临下,带着一脸讨笑似得望着他,似乎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那个——出来以后,遇到了点事情,问你借了一条手臂的魂力。”
小九难得扭捏得回答,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别人打架,他就顺手的把手里的熙当成了挡箭牌,然后昏睡的熙就被砍了一条手臂。
珍惜粮食的小九看着总不能浪费,就好心的捡走,还顺带吸收了去。补充一下自己过度消耗的神魂,免得长时间以后成了个傻子。
毕竟虽然空这个种族成年以后有了实体,但总归是神魂。损失了一条手臂,只要魂力充足,足可以再生出一条,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不死不灭之身。这些损失相对于自己把他救出来,毛毛雨而已。
“你——”
熙看着小九故作忸怩的姿态,却感受不到一丝他真诚的歉意。刚刚清醒的他差一点就被气得再度背过气去,翻了好几个白眼,才缓过劲儿来。索性不再看小九这副惹人厌的嘴脸,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来。
周围黄沙漫天,狂风带着堪比急速箭矢的速度席卷而过,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可以卷走它途中所经过的所有生物。
橙色混沌的天气让视线难以看远,影影绰绰众多的沙丘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自己刚好在一个背风处,才有片刻安宁。尽管如此,自己呼吸间都是砂砾,看看自己满身黄沙,眉毛眼睛都被糊满了沙子。再看小九一身清爽,之前披散的长发也被一枚青玉簪束起,一口血腥登时涌上喉头。
死死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
“你就不能——给我罩个魂力罩?”
就不能奢望这抠门的家伙浪费魂力照顾自己,就算是冷漠的气质变了,这铁公鸡的本性怕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熙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过神来,随手清洁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放下想要咬死小九的执念,望向小九看向的方向。
一时间倒也没有脱困的茫然与无措。
不多时,熙就看见一个黑影从狂乱的沙尘暴中急速而来。
而身旁的小九脸上的笑容愈发得灿烂,不是他所见过的小九捉弄人时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是一种幸福,舒心,很有安全感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一起开心的笑容。
熙茫然的看着小九浑身气质的改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糊了一身砂砾。
等他再能看清眼前情景的时候,就见小九被一个红色的身影圈在怀里,整个清瘦的身子都埋在那人宽阔的臂膀里。
那人的动作用力而小心翼翼,仿佛怀里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放手就再次丢失,又怕一个用力就破碎。
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带着深深的倦容,神情里方才带的冰霜还没有彻底融化。
此时的熙就像是空气,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他是不是应该找个角落里蹲着,以免太过于碍眼?虽然,他也不觉得这两个人会顾忌他的感受。
原来,在小九才出那片不知名的空间,腰间的玉佩就像是疯了一般震动起来。
那是谭兴运后来补给小九的一对玉佩,专门用来通信,只要还在同一片空间,不管距离多么遥远都可以相互语音交流。也算是难得灵器,只不过是价格有些虚高,这才留存下来。
而所有的信息都是尹炎发来,自一进黑洞,小九失去了踪迹,尹炎发了消息也没有回应,他就彻底慌了。
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寻找小九。像一只失去神智的杀器,恨不得将整个地皮都翻起来,但凡有任何阻挡的人,神挡弑神,佛挡杀佛。
就这样失了智的度过约有半年,几大家族的人终于稳定了黑洞的通道,基本上每隔两年就可以开放一次。尹炎这才恢复了理智,将自己手下的人调了进来。全方位的寻找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