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凶手自嘲般嘴角上扬：
“反正我已是死刑犯，死在谁手上都行。”
“在行动前，我还想了解你行刺的原因。”无夜将小刀放在桌上：
“我哥立场与父亲一样，时时刻刻都为你们穿越者着想。结果他不明不白死在你手上，我想知道原因。”
“为穿越者着想……”凶手微微点头：
“既然你想了解原因，那能听我讲个故事？”
“尽量短些，还有两分三十秒我就得离开这。”无夜看着手表回答道。
“我会把故事精简，毕竟要留三十秒办事。”凶手舔舔嘴唇：
“我有个朋友，他也是穿越者，穿越前我俩就认识，后来就理所应当成了好哥们。
穿越后，我们一起在金属铸造厂上班，虽被老板当成没人权的劳动机器，但我们也不会为温饱发愁，每天的生活辛苦却也充实，特别是晚上聚在一起喝酒。
朋友不像我花钱大手大脚，他精打细算过日子慢慢攒了积蓄，于是他买套房子，从工厂中搬了出去。
我虽一直单身，可他却认识了女孩。这女孩不嫌弃他的身份，两人慢慢走在一起，还生了个孩子，生活拮据却也幸福。
但八年前教会公布了法案，穿越者的工作时间得以缩短。工作变少确实不错，但每月薪水也被理所当然克扣许多，想多挣钱只能主动加班，可加班工作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有生命危险。”
“难道不加班，你们就不会做这些工作？”无夜提了句：
“你们是在金属铸造厂工作，我想平日里也有危险工作吧。”
“当然有，可哪有那么多……”凶手咧着嘴，脸上皱纹更加深刻：
“老板不把我们当人看，但危险工作太多我们也会抗议。以前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最多有两小时危险工作。现在每天工作八小时，加班只能主动申请，让你去铁水旁待四小时也只得答应。
所以因为新法案公布，我们要拿与之前同样的工钱，就只能增加危险工作时长。”
凶手说到这咳嗽几声，似乎闻到金属浆体的刺鼻气味：
“后来每次有新法案公布，表面上保障穿越者权益，实则却打乱我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
“比如？”
“比如教会要改善我们就医环境，建造了穿越者专属医院，我们必须去专属医院看病，却要花费更多的钱。这些医院修得确实干净整洁，但我们是给医药而不是为环境付钱。
再比如教会为保障我们安全，宣布加强对穿越者的住房管理。结果朋友的房子就必须强制收回，他要么回工厂，要么去特定片区重找住处。”
凶手一下举了两个例子，舒口气继续道：
“我们的生活被各种规定挤压得喘不过气。我还好，但本该幸福的朋友却因妻子无法忍受这颠簸生活而接受离婚，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孩子得了慢性病，本就拮据的父子两人生活雪上加霜。朋友必须挣更多的钱购买药物，于是他疯狂加班，终于在某日于疲惫中掉入铁水，与这金属浆体融为一体。
故事还未结束，为节省成本老板没废弃这桶铁水。他用一点铁液造出原件，送给教会组装奖杯，听说教会将这奖杯发给制法者，赞扬他管理穿越者的杰出贡献。
所以我才拿起枪，虽然你哥可能是无辜的。但为使教会清醒，我只能这样做……”凶手看着无夜：
“故事讲完，我应该留了不止三十秒，你能行动了。”
“我就读医学专业，所谓医者就是把病灶这个结果去除，再断绝病源不让患者二次伤痛。”无夜拿起桌上的枪，上膛后对准凶手：
“告诉我，你是这样拿枪的吗？在杀我哥时。”
“没错，我原以为杀人很难，可子弹飞出去时我才意识到右手食指已扣动扳机……”
“砰！”枪响传来，凶手下意识闭上眼睛，他等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发现子弹射在一旁水泥地上，并未击中他的身体。
“这……”凶手张着嘴有些愣神。忽然钻心疼痛传来，他急忙朝右手望去，发现无夜拿着小刀，用刀刃顺着关节将他右手食指剁断。
“我没说要来杀你。”无夜将手枪和小刀收起，朝审讯室大门走去：
“我只说自己会摘除结果，解决源头。你扣动扳机是结果，所以我把你手指割下。”无夜顿了顿，他侧头望着背后的凶手：
“而此时我就去解决一切源头。”
无夜说完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
公墓
无夜将花束放在墓碑前，白.离由走了过来。
“我认得你，父亲办公室里有你的照片，当时你正与他握手，父亲一直以那张照片自豪。”无夜看向白.离由，点了点头。
“我是管理教会的白.离由。”游铭学着白.离由的语气回礼道，这教会长此时正是他所扮演。
现在白.离由的右眼还露在外面，未被金属片覆盖。游铭发现这人右手居然是假肢，之前被手套遮住所以没看出来。
至于更变后的规则，游铭已经做到，就是让对方先引出话题。
“我知道你与凶手碰过面，可你没杀他，为什么？”游铭缓缓问道。
“或许是他扣动的扳机，可他不是真正的凶手。”无夜笑了笑，接着转身离开。
“是谁？”
“是这个无法容纳穿越者的畸形世界。”无夜说出答案，他握紧拳头：
“所以我会用一生时间来解决这问题。”
“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我是医生，除掉扭曲源头是我的天职。”
无夜说完便将双手插入兜中，迈着大步离去……
………………………………
树下
无夜望着树干上刻着的莱丝.霍特，忽然笑了起来。
“你被抓走后我就只会逃避，现在才发现你最聪明，几年前就指出了道路……”无夜微笑着自语道：
“既然你提出我们的愿望，那就交由我来实现，或许你哪天回来，就能看到愿望成真。这庄园也该拆掉改成林园，我需要另找地方收纳穿越者……”
无夜沉默片刻，接着从兜里掏出小刀，在树干上一笔一划地刻着：
我，霍特.无夜定会让所有穿越者快乐生活下去。
………………………………
“今天是特大枪击案的凶手处刑日，他将于十分钟后进行死刑，我们看到受害人的亲属无夜并未来到现场……”
“呼……”
无夜深吸口气，将关掉的小收音机放入了手提箱中，接着走入医院。
他来到医院三层，这里是没有经济能力，只能享受最低保障的病患聚集地。无夜走入一间病房，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孩。
“你是霍特.无夜先生对吧？医生说你有事找我。”
“没错。”无夜坐在一旁铁椅上：
“无意冒犯，你的父亲在工作时摔入铁水身亡，你现在只能通过救济金来维持身体的病情，是吧？”
“是的，先生。”男孩的目光下移，仿佛想将眼中悲伤隐藏起来。
“我为一批特殊人群建了个小社区，本该只接纳穿越者的……”无夜挠了挠头，接着道：
“但我认为你也有这个资格，所以想问下你愿意当第一个住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