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九镇外。
一处半山腰上,破烂的道观依山而立,各种藤蔓爬满了斑驳的外墙,几只松鼠在墙头啃着香瓜,时不时警惕的看着周围动向。。
在道观的老旧的正门上方,挂着歪歪斜斜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醉仙观》
一团祥云由远及近,缓缓降落在道观门前。
疯道人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扛着言云河从云上一跃而下,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差点摔了个跟头。
歪歪斜斜的站起来,疯道人一抬头便看见了墙头上的松鼠,当即指着墙头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小东西!又他娘的…偷道爷的嗝~瓜吃!都给我滚!”
一边说着,疯道人放下言云河,捡起那块石头对着墙头就扔了过去,一个趔趄又差点把自己给摔倒。
松鼠们躲开石头,一点惧怕的意思没有,把吃剩下的果皮对着疯道人扔了过来。
“算了,老子出家人,不和你们计较!”
疯道人嘟囔了一声,又扛起言云河,来到道观门前,一脚踹在大门上,直接把门板踹进了院内,然后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我自清闲多自在哎,咱家的大门是真难开啊,道爷我智广抬脚踹呀,以后这儿也就没人在啦。”疯道人一边哼唧着现编的小调,一边走进了禅房。
进屋之后,疯道人随便把言云河往蒲团上一扔,蹲在地上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手在他额角上摸了一下,一道金光闪烁,随后消失不见。
疯道人满意的点点头,指着言云河打了个酒嗝,一头栽倒在他身边,鼾声震天。
……
翌日。
言云河头昏脑涨的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熟悉的房间,摇头苦笑了一下。
低头看去,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回了那纯白的道袍。
言云河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打量了一圈禅室,并没有见到疯道人。
“师父?师父?”言云河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桃源村,花叔,兰儿姐……”
言云河又嘀咕了一声,眼神略微有些黯淡。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随后便站起身来出了禅室,在道观中转了两转,依旧不见疯道人身影。
言云河没太不在意,这老疯子整天神出鬼没的,经常很久都不回来,也许救自己回来只是顺手而为,又不知道跑哪去喝酒了。
站在禅房月台上,看着乱糟糟的院子,言云河皱着眉头。
“才走这么几天,就把观里弄得这么乱,真活该你这么大岁数还是单身。”
一边说着,言云河一边操起了扫帚开始打扫起来。
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又把被疯道人踢坏的道观大门装上,丝毫没感到疲累,也不知道从桃源村祠堂出来之后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灵气运转也通畅了不少。
等一切收拾完毕,都已经到了晌午。
看了眼天色,言云河又打水准备午饭。
几碟小菜,两碗清粥,被言云河摆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现在他也吃不下什么油腻的食物。
“小云河!你终于回来了!饿死我啦!饿死我啦!”
聒噪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言云河一抬头,便看见墙头上单腿站立着的白色乌鸦,随后便是一脸的无奈。
“小白?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要自己觅食吗?你可是野生动物啊。”
这通体白羽,单腿而立的乌鸦,是言云河小时候救下的。
当时这乌鸦一身毛都被拔光,还缺了一条腿,在言云河精心照料之下才恢复过来。
不过从那之后这乌鸦就赖上了言云河,每天都上道观来蹭吃蹭喝。
之前言云河偷溜出道观之前,还特意找了它,告诉它以后要自己觅食,不成想这傻乌鸦又回来了。
乌鸦小白听闻言云河的话,一梗博子,直接从墙头飞下,落在石桌上,扑腾两下翅膀,一头扎进了粥碗中,整个脑袋都没了进去。
“咕噜噜!呜呜呜!”
粥碗中冒着泡,传出含混不清的话来。
言云河一把把这乌鸦拽了出来。
“你是饿死鬼投胎是吧!”
小白被言云河掐着脖子提在半空,死命的扑腾翅膀。
“让我吃!让我吃!饿死我了!”
“吃就好好吃!不许再把脑袋插进碗里!”
“知道啦!让我吃吧!”
言云河狐疑的松开手,小白鸟嘴一张,嘎嘎一笑,一甩脑袋,又扎进了碗里。
“唉。”言云河抚了下额头,看来这几天自己不在,可是把它给饿的够呛。
没再管这只作死的乌鸦,端起自己的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小白一口气把碗里的粥全都喝光之后,粘着一脸的米粒,歪着脑袋渴望的看着言云河手中的碗。
言云河干脆把脑袋转到石桌另一边,不再看它。
“小云河,你把粥给我喝,我给你看个秘密。”小白一条腿在桌上蹦到言云河面前,仰着脑袋说道。
“什么秘密?”言云河好奇道,这乌鸦简直就是个八卦精,最大的爱好就是偷窥别人,所以言云河经常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是老疯子的哦。”小白向前凑了凑,神秘的说道,“很刺激的!”
言云河瞬间来了兴致。
“你先说!”
“我得先吃!”
看着梗着脖子倔强的小白,言云河无奈,只能把自己那碗粥放在桌子上。
小白得意的单腿蹦了两步来到碗前,又一头扎了进去。
吃完了粥,乌鸦便甩甩脑袋,一张翅膀就要飞走。
言云河赶紧一把抓住。
“告诉我秘密,不然把你的毛都拔光。”言云河恶狠狠地看着乌鸦。
乌鸦一哆嗦,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经历,然后抖了抖胸前的羽毛,从中掉出一张纸来。
“喏,这是老疯子留给你的,我还没看呢。”
言云河瞪了一眼它,松开抓着翅膀的手,拿起那张纸打开。
是疯道人的笔记。
“云河收览。”
“乖徒儿,为师出趟远门,归期未定。”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始终放不下你身世的事情,去吧,这次我不拦着你了。”
“当年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带着一块玉佩,或许和你的身份有关,被我放在酒窖东南角的咸菜坛子里,去找出来带着。”
“在为师卧房床底下,有给你准备的盘缠和法宝,一并去取了。”
“你先去先去鲁阳一趟,那里有我的一位故友,精通卜算,让他给你算算,他叫云伯,在当地很有声望,稍一打探便知。”
“乖徒儿,你这性格,为师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不过也好,人总要长大,去历练吧,为师不能保你一世。”
“道法修炼万不要落下,你我再见之日,为师可是要检查功课的。”
“师——醉仙道人。”
从头至尾看完了信,言云河的眼眶有些湿润。
今日这些话,虽是纸上话语,但句句透露着关切之心。
言云河可一直是放养状态,偌大一个道观,都是言云河在上下打理,老疯子每天醉醺醺的,也要靠言云河照顾。
之前他不止一次提出想要出去寻找父母,查明身世,但都被疯道人回绝。
这次也是,被拒绝之后,言云河趁着疯道人醉酒,偷偷溜出醉仙观,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小云河哭了!哈哈哈!让我看看信里写的是啥?”
乌鸦贱兮兮的在桌子上蹦来蹦去。
言云河瞪了它一眼,把书信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前往酒窖。
在酒窖东南角,果然立着个咸菜坛子,里面装着一床小被子,这应该就是当年包裹言云河的被子。
在小被子中,包裹着一枚玉佩。
言云河拿着被子和玉佩走出地窖,迎着阳光仔细打量着玉佩。
玉佩通体洁白,材质通透,上面刻着繁复华丽的图案,不过言云河绞尽脑汁也没看清到底刻的是什么,只能找了根结实的丝线穿上,挂在脖子上。
在戴上玉佩的瞬间,言云河顿觉头脑清明,神清气爽,思路都清晰了不少。
着实是件好宝贝。
乌鸦小白此时也看完了信,单腿蹦着兴奋道:“小云河你要出门啦!我也去我也去!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了!我会饿死的!”
言云河没搭理它,径直去了疯道人的房间,在床下拿出了个百宝囊。
这百宝囊就是疯道人平时用来装酒所用之物,之前言云河可是十分眼馋,没想到这就到了自己手里。
打开百宝囊向其中看去,里面有不少的银子和换洗衣物,一把宝剑,一副画卷。
言云河取出宝剑端详着,这宝剑也是疯道人平日使用的法宝,取名浊氿,法力注入其中便可以如臂指使,削铁如泥。
那画卷也是了不得的法宝,名曰《降妖伏鬼图》,可克制妖邪鬼气。
言云河满意的点点头,把浊氿挂在腰间,拿着百宝囊来到院中,把那小被子也装了进去。
又收拾了一些自己能用到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百宝囊,系在腰间,来到主殿,对着上方供奉的不知哪路神仙拜了三拜,便转身出了道观。
关好大门,上了锁。
言云河深深的看了眼这生活了十七年的道观,转身离去。
“小云河出发!我也出发!嘎嘎!!”
“你别再跟着我了!烦死了!”
“跟着小云河有饭吃!有饭吃!嘎嘎!”
“自己觅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