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随着那人出了门,沿着脚下的羊肠小径穿过花圃,一路上没有碰见任何人,他们直接走在回廊里,半晌他们来到一座大宅前,那人蹲下依在回廊的柱子后向外观望,秦逸蹲在他身后,但见那间大宅依然亮着灯,从窗纸上却看不到人影。
秦逸跟着家丁慢慢绕行到正门前,秦逸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向内张望了会儿,见里面空无一人,便一个闪身进到了屋内,神秘家丁紧跟其后,并轻轻合上了门。刚一进门,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客厅地上散落着衣服,男女都有,有的已经很是破烂,金臂环王不知所踪。神秘家丁示意秦逸往里间的卧室走,刚转弯看见一具女尸横躺在地上,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溅得到处都是,女尸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想必临死前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奋力的挣扎过。
秦逸发现这个女子身上穿的是残破的贾府侍女的服侍,裤子不见踪影,浑身上下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如同被野兽啃食了一般。
秦逸面色铁青,他用手轻轻拂过那女子未曾合上的双眼,再用她身上仅剩的衣服盖住了她残破的身躯。
秦逸想,这可能还是个孩子。
神秘人对眼前的惨状并没有太多意外,他耐心的站在一旁,一直看着秦逸做完这些事儿,站起来,才示意秦逸继续往里走。没走两步,就看见另外一个被残害的女子,她的躯体就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全身赤裸,上身被挤压的近乎扁平,脸上五官因为疼痛扭曲得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房间里鲜血四溅,像屠宰场一般,刺鼻的血腥和恶臭甚至让秦逸一阵干呕。
看到姑娘赤裸的身躯,秦逸也大致能够猜到死前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不再去看这个可怜的女子,加快步伐向里走,绕过屏风,走进一间巨大的浴室,浴室里云雾缭绕,里面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桶,隐约可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背对着秦逸靠在木桶上一动不动,一头狂野的长发随意散落下来,仿佛睡着了一般。
秦逸握着刚才拔起来的匕首,似闲庭信步般走向背对他的男子,却步伐轻盈连室内水汽都不曾撩起,神秘家丁阻拦不及,只好慢慢跟在秦逸后面。
秦逸来到金臂环王身后,微微眯着眼,匕首正直向他颈后刺去。
就在秦逸的匕首将要刺进去的那一刻,他眼角掠过一抹金光。
有巨擘擒着一对金环,携山岳崩塌之势,如蛟龙起川,势大力沉的砸向秦逸。
电光火石间响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匕首上传来的巨力让秦逸倒飞出去,破碎的断刃如飞蝗般擦着秦逸的脸皮毫毛四散而开,刹那间隐没进四周的水汽里。
秦逸咬紧牙关,强行提起胸中那即将溢散的半口气,内力如火龙般在体窍中横冲直撞。他在空中努力扭转身子,以手抢地扔后退数步。
激荡起一番云雾。
还没等秦逸缓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视野一暗,他猛的抬头,发现金臂环王已经从木桶里高高跃起,双臂握拳,举过头顶,两只手臂坠着一对大大的金环,如同一只巨猿般,携风雷下界之势向秦逸砸去。
水汽缭绕,隐隐约约,金环仿佛天外雷霆。
秦逸强行按下胸口翻滚的气息,用尽全力向旁边一滚,金环砸在木质的地板上,深深的陷了进去。
掷地有声,有洪钟大吕之气势。
金臂环王见一击不中,双臂借势向旁一抡,如跗骨之蛆般紧紧跟随秦逸。
世间万千拳法,皆讲究一个靠字,一靠接着一靠,方能搬山填海。
金臂环王双臂舒展,气势浑圆,手如长臂老猿摘日月,紧贴秦逸面皮奔腾而来。
拳风罡罡,纵使脸覆蒙皮,依然刺得秦逸脸颊生疼。
秦逸再勉强提起一口气,落地后足尖一顿,身形爆退,生生拉开两三丈距离,后背却也紧紧的贴在墙壁上。
又激荡起一番云雾。
作为一个在江湖混迹沉浮多年的高手,金臂环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迅速欺进,壮硕的身躯爆发出了与之毫不相称的速度,他高高举起手臂,用力向下砸去,碗大的拳头在秦逸的眼前不断的放大。
气势喷薄而出,隐隐有虎啸山林之音在秦逸耳畔阵阵作响。
猛虎扑食,也享受猎物在临死前眼神里的绝望。
金臂环王透过拳头掠过的残影,却对上了一双漆黑而深沉似湖水的眸子。
没有半刻犹豫,金臂环王立刻拳由砸变抱,瞬间护住周身要害,同时用力向后跃起。
果然,就在他跃起的一瞬间,一道身影仿佛黑色的闪电般刺破云雾向他袭来,一点寒芒如银瓶乍破飞泻而出,直取他后心。
趁着金臂环王被逼退的空挡,秦逸一个闪身与他拉开距离,略一吐纳,吐出一口浊气,接着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几个呼吸间,他与金臂环王正面交手了数次,堪堪抵挡对方的攻势,但也吃了不小的亏,若不是那神秘家丁及时援助,或许秦逸就快撑不住了。
刺客本就不擅长正面对抗,更何况对方是以刚猛著称的外家高手。秦逸必须承认,这次是他大意了。
神秘家丁一击不中,并没有冒进,而是退回到秦逸身边。金臂环王也再没有追击,双方隔着数丈远的距离,都略微有些喘息。
一时间云雾缭绕,衣裳尽湿。
金臂环王喘了两口气,站直身体,他的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竟比秦逸还要高出两个头。他放声说到:“藏在窗户后面的两只老鼠终于敢露面了,没想到还有点本事,辛亏当时你们没有出来坏老子的好事,至少现在还能落个痛快的死法。”
原来金臂环王早就发现了潜伏在窗下的秦逸二人,他故意将两人吸引至此处,并假装洗浴睡着了,其实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将自己的一对臂环带好,藏在水下,差点让秦逸着了道。
秦逸面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禽兽。”
金臂环王听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闭着眼陶醉的狞笑道:“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拥抱年轻貌美的姑娘,那细皮嫩肉的脸蛋,仿佛一口就能咬出水来,还有她们动听的惨叫声和骨头被一点点捏碎的美妙的触感,真是难得的享受!”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盯着秦逸,咧开嘴角露出狼一般的牙齿:“别着急,老子马上就勉为其难的让你们也体会一下,这登峰造极的快感。”
秦逸慢慢隐去脸上的表情,收敛心神垂下眼睑,不去理会对方的挑衅,右手默默的从背后连着竹鞘掏出竹隐,握在手里,身体缓缓下蹲,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露出致命的獠牙。
金臂环王看见秦逸的架势,也明白秦逸即将出招。他脚下暗自用力,双手自然摆在身体两侧,做好随时接招的准备。他看了一眼秦逸手里的竹隐,狂野的嘲笑道:“怎么?拿出跟竹子来是要跟老子剔牙么?”
谁会想到,一根纤细的竹管,竟会暗藏锋刃。
秦逸不为所动,脚下灌注内力奋起一跃,如划破天边的流星,数丈距离转瞬既至,他扬起手中的竹隐朝着金臂环王的面门用力捅去,金臂环王头微微一偏,避过秦逸这一击,同时举起手来死死握住这根奇怪的“兵器”,他自信一旦这根“兵器”被他抓住,秦逸想再夺回去就很难了。
金臂环王握住这根竹子,余手顺势变掌推向秦逸腹部。
他想看看,这根竹子凭什么成为秦逸与他正面对决的倚仗。
秦逸被他一掌打中腹部,身体立刻倒飞出去,人在半空中,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
但他似乎浑然不知,以腰为桥,奋力扭转上身,手臂如银钩挂树。
借敌之力,竹隐出鞘。
锋利的刀刃恰巧划过金臂环王的脖子,秦逸的力道把控的很好,他的整个气管都被竹隐切开了。
金臂环王双目狰圆,立刻用手死死捂住脖子,但鲜血还是喷涌而出,大量的失血立即让他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他不甘的向后倒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嘶鸣。
秦逸蹲下身子,双眼紧紧的盯着金臂环王慢慢失去生机的脸庞,或许这一刻,金臂环王付彪才能体会到那些被他残害的女孩子临死前的绝望、痛苦与恐惧。他举起竹隐,一刀捅进金臂环王的心脏里,金臂环王的另一只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秦逸的手腕,却被他轻轻挣脱开。随着金臂环王身体的一阵抽搐痉挛,秦逸拔出竹隐——
“噗”,他再一次将竹隐捅进金臂环王的心窝。
一刀,两刀,三刀……秦逸机械般面无表情的一刀一刀的捅着[1][2],直到神秘人拖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见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已经死了。”神秘家丁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他的手腕。
秦逸再次低下头,看了看金臂环王无神的双眼,从他僵硬的手中取回竹隐的刀鞘,看了看竹隐刀,刀身依旧漆黑如墨,没有沾染一滴血迹,但他还是用袖子将刀刃好好擦拭了一番,再慢慢将刀插入刀鞘中。
秦逸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金臂环王的尸体,接着用力一脚将尸体踢飞出去,尸体撞到大木桶上,木桶轰然崩塌,半截桶身倒下来盖在了尸体上,热水泼洒出来,四散的水蒸气如野兽的巨口般将尸体吞了进去。
秦逸没有转身,依旧盯着尸体的方向,问道:“他多久干一次这样的事?”
神秘的家丁沉吟半晌:“几乎两三天,就有一次。”
秦逸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神秘家丁低低叹了口气,拍拍秦逸的肩膀:“来吧,这只是开始。”说着,转身走出浴室。
秦逸睁开眼睛,转身跟上,脚步没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