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柽上前一步,应是想伸手将屋樇手中的木剑与风筝拿回来,但因着身形相较屋樇太小,虽走到了屋樇跟前,却分毫碰不到他的手臂。此时屋樇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又道:“我说了这是我的!你哭也无用!”
下一瞬,屋柽声泪俱下,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到这儿,屋橼有些忍不住了。
屋桁自小便教育她与屋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情怀与作为。”且次次说得慷慨激昂,还总当着叶梓的面儿说,他二人自然是记得牢牢的。眼下瞧见这番情景,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不过,她这半中间出现的事外人,到底是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是如何的,这也是她没有立时上前去的原因之一。这般情况下,她该帮谁呢?虽说,她打心底里更愿意相信是屋柽受了欺负,但还是得将事情弄弄清楚了再拔刀相助,更为妥当些。
眼皮开合之间,屋橼有了计较。究竟是不是屋樇在抢屋柽的玩具,诈一诈就都清楚了。
屋橼身形微移,到了石子路上,道:“呀,我可都瞧见了。”
屋樇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来,吓得立时回过身来,一脸害怕。看清来人是屋橼后,向后退了一步,攥紧手中的短木剑和风筝。
屋柽自然也看见了屋橼,想来是明白屋橼比屋樇年长两岁,所以边哭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指着屋樇立时同她哭诉道:“四姐姐,六哥哥……抢了我的玩具……那是父亲给我做的……”
屋樇闻言立时磕巴道:“胡说!这......便是我的!”
屋橼眨眨眼,又走近一步,清了清嗓子,将她方才在腹中便想好的话对着屋樇说道:“六弟弟,你同四叔叔和四婶婶说一声,要什么没有?他们定会给你买的,你何必同七弟弟抢呢?”
屋柽的哭声一直未断,不过声儿小了些。
屋樇又将木剑与风筝往身后藏了藏,“哼!我偏不让父亲母亲买!这两个我喜欢,就是要抢他的!”
屋橼咋舌一瞬,这么容易便原形毕露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屋樇忽然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方才承认了什么,面上一阵神情变化,最后,气鼓鼓地瞪着屋橼。
既然事情清楚了,那屋橼自然便是帮着屋柽说话了。是以,她耐着性子同屋樇道:“六弟弟,既然那玩具不是你的,不若你还是还给......”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屋樇一把将手中的短木剑与风筝抓在手中飞快地朝她跑过来。屋橼眨了眨眼,屋樇已从她身边跑过。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屋樇是想拿了东西便跑,心中惊讶他竟如此蛮不讲理,立时转身要去追,可才移动了半寸身子,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回头去看之际,屋樇左脚悬在空中,身体后仰,右脚已然斜了不少,正是脚下一滑就要摔跤的姿势。屋橼立时伸手扶了他一把,奈何他摔倒之势已成,便是有屋橼拖了一下,仍是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手中的木剑和风筝也脱手而去。
屋橼仍拉着他的手臂,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了,蹲下身关切道:“你没事吧?可摔疼了?”
屋樇口中一阵哼哼唧唧,挣扎着将手臂自屋橼手中挣脱出来,道:“走开!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屋橼见他应是无恙,立时松了手,“好好好好,我不管你,我不管你。”
屋樇挣扎着起了身,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瞪着屋橼。屋橼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你别这么瞧着我,弄得像是我推了你似的......我可根本没碰到你啊......”
屋樇狠狠地剜了屋橼一眼,又瞥了一眼胡乱躺在地上的木剑与风筝,忽然上前用力将屋橼向后一推,随后便气愤地跑走了。
屋橼未料到他会如此,酿跄了一步,站稳后一阵莫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接着回头去看屋柽。只见他已然止了哭泣,目光呆滞,似是甚为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
屋橼上前两步,弯腰将地上的木剑与风筝捡了起来,递到屋柽面前,轻声道:“诺。拿回来了,别哭啦。”
屋柽又抽泣了两声,将那木剑抓在手中,似是在抓什么珍宝,然后才轻声道:“谢谢……四姐姐。”
屋橼抬手为他拂了拂面上的泪痕,轻声问:“怎么没人跟着你啊?”
屋柽眨眨眼,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六哥哥……让他们……都下去了。”
屋橼撇了撇嘴,未再多言,却是腹诽了屋樇小小年纪便学着遣散众人欺负弱小的行径一番。
站起身,看着屋柽可怜兮兮的模样,屋橼又同他道:“那四姐姐我送你回西苑去可好?”
屋柽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如此,屋橼便帮他收了桌上的玩具,牵了他的手往西苑去了。
一路上,屋柽软软嚅嚅的小手都紧紧地扒着屋橼的手掌,让屋橼心中生出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过往,屋檐也曾这般牵着她,虽说她一直知晓二人其实长幼相差不过片刻,但是毕竟差了片刻,屋檐乃是兄长,而自己是妹妹,她总觉得自己那般依赖着屋檐十分正常。加之屋栅与屋樇二人虽唤她姐姐,但是二人同她相处的事时辰并不多,是以她也未曾十分明白作为“姐姐”,究竟是个什么心境。而现下,她牵着小小的、甚为依靠信赖她的屋柽,第一次处在屋檐的位置上,她才真正意识到,作为姐姐、作为长辈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仿佛忽然便有担子压到肩上,没有任何预兆地自己便成了另一个人的依靠,责任感油然而生。
屋橼看了她与屋柽紧紧相握的手,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直到看着他走进西苑,屋橼才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经此一遭,屋橼倒是全然清醒了。估摸着应是误了不少练武的时辰,若是被屋炑发现,定然又要挨罚,是以立时便撒开了脚丫子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