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时光总是流水般飞快,一转眼到了冬天。
他们真正在一起,也已经有半年的光景。
当时是暑假,现在已经到寒假了。
程晓星借口学校有事,暂时没回家,留在平州和盛沣腻在一起。
可巧临近年关,他工作事忙,赶着去帝都出差,只好把她和依依撂在家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先不要走,一定等到他回来。
他回来的前夜,正好下雪了。
早上起床,平州城里一片银装素裹。
年关前的城市,本该热热闹闹,但是因为雪后天冷路滑,爱热闹的大妈和阿姨们都躲在家里避寒,这座省会城市迎来了少有的静谧时光。
一大早,盛沣已经通知了小吴,他下午两点到机场,让他过去接他。
吃过午饭后,程晓星就有些蠢蠢欲动,和盛依依商量着:“依依,你爸快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和小吴哥一起过去接他吧?”
盛依依正打着游戏,在里面她认识一个高手,正要和他结婚双修,被宋清学跳出来抢亲。被破坏了好事,她人在气头上,正和宋清学对骂,头也不抬地说:“哎呀,老盛那么大个人,又不能丢了。大冷的天,谁要出门接他呀!”
想起宋清学近来对自己指手画脚,管得比盛沣还要多,她越发迁怒到老爸头上,撇嘴说:“姐,你别太惯着他,看他现在嘚瑟成什么样了!男的都是得寸进尺的,你再这样,他要骑到你头上欺负你的。”
程晓星:“他出差那么久,肯定想一回来就看见你呀。”
盛依依手上噼里啪啦打着字,不停骂着宋清学,嘴上心不在焉地说:“他又不是没出差过,晚会儿见我也不会死。”
说着,游戏里队友又叫她,她急着去玩,埋下头去,再没时间理程晓星了。
程晓星:“……”
依依不去,她只好自己去了。
小吴掐着点儿,打算一点钟出发,后来看程晓星不停地抬头看表,知道小姑娘忍不住,暗笑一声,提前半小时开车带她出去了。
春节前夕,是人流高峰。
机场闸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小吴去停车,程晓星一个人挤在人流里,瘦瘦小小的一只,被挤得晃来晃去,看着格外可怜。
盛沣说好两点到,可是直到了四点,闸口处一批批旅人归来,还是不见盛沣的影子。
程晓星有些生气了。
她性情平和,与人有了摩擦,总是先考虑人家的难处,于是还没生气就先原谅了对方,少有发怒的时候。
可对着盛沣,所有情绪都像是被放大了一样。
高兴起来忍不住,想笑出声,想大喊大叫,想围着他傻乎乎地蹦跳转圈;有了负面情绪也忍不住,想抬起拳头捶他胸口,想撅嘴不理人,想摆脸色给他看等着他做小伏低来哄她。
这种情绪的大起大伏,让她觉得刺激而甜蜜。
当然,更甜蜜的是,不管她有什么古怪的情绪想发泄,都不需要忍着。
盛沣全都包容她。
就像此刻,她明知道飞机晚点绝不是他的错,可就是忍不住小脾气。
她知道,他一旦见到她,不管是不是他错,他总会哄着她的。
闸口又开,再一波旅人涌出来,脸上的表情都是疲惫而兴奋的。
程晓星个子矮,踮脚费力地巴望着,还没望见盛沣,倒见一个高挑的白人姑娘,朗声笑着,张开双臂,朝她的方向飞扑过来。
她本能地一躲,见那姑娘直接扑到她身旁的一个男人身上。姑娘窜上去,两腿缠在男人腰间,抱着他的脑袋,在发顶亲了又亲,声声喊着“哈尼达令亲爱的”。
人们纷纷朝他们看去,程晓星默念着“非礼勿视”,偏头闪开了目光。
因为这对小情侣,周边有些喧嚷,小吴怕有踩踏伤了她,拉着她先躲到一边来。
“这些洋鬼子,就是少教化,大庭广众又搂又亲的,这说难听点儿,不就是不要脸吗?”
站到了安静地方,小吴抱怨了一声。
程晓星很浅地笑了一下,“文化差异而已,西方人就是很热情的。”
说着话,眼神却一下不敢错开,死死盯着闸口的方向,生怕漏掉盛沣的身影。
等终于一眼捕捉到他挺拔人影的时候,程晓星才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
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可能漏掉呢?
他一出现,周围拥挤的人潮,机场里现代化的建筑,各种安检的机器和设备……一切的一切全都虚化成模糊的背景,就为了衬出一个清晰而真实的他。
看到他的那一刻,程晓星觉得,全世界都失声,时间也暂停,绝对的静止中,只有他是鲜明而生动的,是唯一的活生生的人。
盛沣从人挤人的机场里,也一眼看见她。
天冷,小丫头穿得很厚,纤细的身子,此刻圆滚滚像个小企鹅。
他手上拉着行李箱,不由自主就松开了。人还没到跟前,已经先朝她伸出了胳膊。人这么多,他一把年纪一身正装,很想装出几分成熟成功男人的矜持沉稳,然而没有用,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他瞬间笑得像个智商七十的傻瓜。
小吴眼疾手快,忙去把他丢下的行李箱取过来。
再一回头,见自家老板已经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略低着头,把嘴唇贴在人家前额上。
小姑娘害羞,红着脸轻轻挣扎,他也不松手,反而在她肩上捏了几下。她偏过头去不让他再亲,他嘴唇又滑下去,咬住了人家的耳垂。
这……
简直没眼看。
其实程晓星躲着盛沣,一半是害羞,一半是使小性子。
她想和他生气的,谁叫他飞机晚点,害她白等这么久?
然而一见了他,喜悦如同源源活泉奔涌而出,咕嘟咕嘟充盈了她整个身体。她刚费力地扯下上扬的嘴角,眉眼就如弦月般弯了起来;再去瞪眼蹙眉,身体却不由自主扑进他怀里;等她再矜持地想推他胸口,才发现一双手臂早没出息地勾住了人家的脖子。
这喜悦压不住、堵不回,从她的眼角眉梢、一举一动,从她的每个毛孔里溢出来了。
原来和他生气这么难。
那算了。
程小星终于死心,老老实实被他揉进怀里。刚才强忍住的快乐瞬间迸发,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傻笑什么?”
盛沣拍了下她后脑勺。
“谁傻笑了?我被你气的!”
冻了太久,她说话瓮声瓮气的。
盛沣把手臂收得更紧些,小丫头被他一丝风都不漏地护在怀里,他温声笑着说:“我也没让你来接,大冷的天,来回跑什么?”
程晓星抬头,又委屈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他只觉得这白眼和媚眼无异,一阵心荡神驰,低低地说:“帝都今天暴雪,飞机晚了三个多小时,我等得也急,这不是没办法么?”
“那你也打个电话给我呀。”
盛沣拿出黑屏的手机给她看,“没电了。”
她不依不饶,“让你带充电宝的,每次都不肯带。”
他听着她那口气,不由蹙眉,“你才多大,怎么就唠唠叨叨,和个小老太太似的,瞎操心。”
“你还嫌弃我?”
“怎么会?”盛沣笑了,“有人管着,舒服都来不及。”又无奈地解释,“我不是你们女人,出门跨个小包。你让我带充电宝往哪儿放?裤兜里么?”
程晓星:“你又不是没有秘书!”
近两年里,盛沣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矿上的收入作为本金,他成立了运输公司后,在平州结交不少朋友,眼光越发开阔,现在开始炒地皮盖房子,做起地产开发商。
公司正规起来,他这个“盛总”也越发像模像样,现在出差总带着随行的秘书和助理,而且……还都是女的。
想起这个,程晓星酸溜溜“哼”了一声。
盛沣看穿她心思,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摇头说:“秘书是工作上帮我的,私人物品怎么能交给她们?”
程晓星:“充电宝也算私人物品?”
盛沣挑眉哄她:“除了和生意有关的,都是我私人的,她们谁也不许碰。”
她这才又高兴起来。
在闸口腻歪了半晌,两人终于想起来去车上。
程晓星一双小手冰凉,盛沣吩咐小吴去买杯热奶茶。人刚一走,他就迫不及待,把小丫头摁在座椅上,深深吻了起来。
这次出差十来天。
其实也不算久,但是热恋中的人,哪个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两人渐吻渐深,直到盛沣大手伸进她衣摆,程晓星才反应过来,抬手将他推开了,“别,小吴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盛沣粗喘两声平息了欲念,郁闷地靠坐在椅背上。
见他欲求不满的模样,程晓星笑,忍不住说:“盛老板,你刚才丢人了!”
他闷闷地问:“丢什么人了?”
程晓星把那会儿看到的那对白人情侣拥吻亲密的事对他讲了,又说:“小吴哥说了,他们光天化日又抱又亲,是有伤风化,是不要脸!谁知道,你一出来,也是又搂又亲的。我那会儿偷看了小吴哥一眼,他看着你那样,脸都僵了。”
她直说直笑,盛沣脸上郁闷更浓,咬牙质问:“有没有良心?怎么每回有人骂我,你就笑得比捡了钱还高兴?”
程晓星:“人家骂了你,我就省事了,省得亲自张口去骂。不劳而获,当然高兴。”
盛沣:“……”
死丫头片子,最近也不知道是跟别人学坏的,还是被他惯坏的。现在越来越伶牙俐齿,他快治不住她了。
斜睨了她一眼,正要收拾她,小吴捧着两杯奶茶回来了。
一杯是小丫头的,另一杯给了他。
他觉得用吸管太娘,特别不习惯,然而奶茶这东西又不方便揭开盖子直接灌,于是他只能把吸管抿进唇间,别别扭扭地喝着。
换了从前,他是无论如何不喝这种甜唧唧的东西,他觉得这是女人和孩子喝的玩意儿。
但是和小丫头在一起后,生活习惯被她影响着改变了不少,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