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在那个飘着细雪的冬日,少女将心爱的人背在背上,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你可知,云梦山有三千七百一十二级台阶?你可又知,平日不过十息便可到达的云梦山庄,她却走了三个时辰?翠绿树梢下,少女似自言,又似对心爱之人喃喃:“你一定不可以死,我告诉你,明阳,你若是死了,我便在京城主街街口与你拜堂成亲,生时不能和你在一起,死了你也别想了好过,我会一直缠着你,上黄泉,下碧落,我会一直陪着你……”
“明阳,其实第一眼见你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悸动,是在那天醒来时,偏头便能看到的你,忽然间给了我一种被守护的感觉。也只有你伴着我的那些夜晚,我才能睡得安稳些。以前的我,从不敢深眠,既是怕各种刺杀暗杀,也是因为在梦里,我曾杀过的人,一个个满身鲜血地来寻我,面目狰狞,我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梦见他们咬断我的脖颈,我梦见我死不瞑目,我还梦见,在一场大火里,人们叫着喊着,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堆面目模糊的焦炭,每一次,我都在害怕着,我会不会也成为火海中的一具焦炭。可是遇见了你就不同了,我开始睡得安稳,开始喜欢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开始厌恶曾经满身是血的自己。我不曾表露过心意,是怕你不喜欢这个肮脏的我,你本该高高在上,不应沾染人血的腥臭……”
云梦山庄
黎末扶着昏迷不醒的明阳一步一步踏进殿门,在离主位五步有余的地方,终于力竭,一口腥甜从口中喷了出来,二人双双跌倒在地,黎末挣扎着爬起,双膝跪地,向主位上的人道:“主上,黎末从未求过人,今天,黎末愿以命抵命,只求您救救他!”
黎初冷笑道:“黎末,且不说你未完成任务之罪,单论你将外人带上云梦一事,便够你有得受了吧?”黎末一愣,或许黎初待她,真的只是如棋吧?
黎末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默默与黎初对峙。许久之后,黎初终是不忍的吧,开口道:“阿末,你太让我失望了,执行任务才四个月,就对此人情根深种!我可以救他,但我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黎末讶然,她本已不抱希望,想着若无法救明阳,那便一同赴死,没想黎初竟愿助她,黎末微微正色道:“庄内有一株两色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色半红半白,红的是穿肠毒药,白的是婆罗神药,将红、白两花与其叶凝成药,可起死人,肉白骨。”此等宝物,黎末并不确定黎初是否会同意,也只能试试了。
“此时正是花开之时,何处寻叶?”黎初不是不想帮,而是实在无法,“明阳的毒已深入五脏六腑,药石罔效,再说,彼岸花的传说,是真是假,还有待论证呢。”
只要黎初肯帮忙,黎末就不怕了,不急不徐,强行压下醉心棠梨的毒,缓缓道来:“主上有一故交,姓荼,恐非凡人吧?我幼时曾见过她一次,一袭红衣,艳若天人,所过之处尽是盛放的彼岸花,余香隔了三日才散。我想,荼姑娘定有法子救他吧?而且近日庭中有香不散,荼姑娘恰在府中吧?”黎初无以应答,只得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