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被杨柠在手里轻轻地转了转。
杨柠点的是啤酒，纯度不怎么高，但喝多了会醉，看杨柠这个样子，她应该很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控制了自己的用量，以便可以酒后吐真言。
“我……姓杨名柠！”
“我……独生子女！”杨柠右手在虚空中抓了抓。
“我……留守儿童！”说到这儿，杨柠笑了笑，发自内心，真诚的笑。
尤琦这个方向看过去，是她的侧脸，酒吧的灯光不错，交错打在她脸上，尽管这样，也遮不住她通红的脸颊，以及无法掩饰的愉悦。
尤琦不由得好奇，这样一位家庭背景好，颜值高的青春少女究竟会有怎样的烦恼才能让她借酒消愁。
“我想……想我奶奶了呜呜呜。”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杨柠哭的像个泪人。
背景音乐是杨柠自己点的，MT1990的《古奈纯钢琴版》，尤琦刚进包间就听见了，看了一眼点歌台。
纯音乐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突兀，钢琴与哭声结合的恰好，为只有两个女孩的空间带来一丝悲意。
尤琦撇过脸，看向装饰着“晚野一号”字样的白墙。
眼很没出息的红了。
许是被钢琴声感染，被此时的气氛感染。
她……也想奶奶。
杨柠哭累了，伏在桌上一声声重复着奶奶。酒醒了大半，吐字清晰，说的话不像是临时吐心声，更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终于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导演，敢于倾诉自己。
她在自言自语：“我……我想带你，走上我领奖的舞台，带你步入我婚姻的殿堂，带你看我生的小宝宝，你以前说过的，你想要一个大胖小子，嘻嘻嘻嘻，浑身都是肉的那种。”
“嗝……你老是倚着背，我想过你站起来挺起身的样子，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很高大吧。”杨柠傻笑。
“你哇…还带我逃课，陪我装病请假哈哈哈，我其实不喜欢学习，学习好累啊，你说不学习爸爸妈妈不会要我。”
“你哇…老是带我吃好吃的，你说我们家虽然有钱，但是不可以浪…浪费。我不理解，为为什么有钱不花。”
“然后你说……”
“人不是上帝，没那么天生。”
杨柠不哭了，趴在桌子上，也不说话。
久到尤琦以为她累了，睡着了，过去扶她的时候，她的声音又传来了。
她在等自己。
“后来她走了，是我让她走的，她帮我去学校拿课本了。”
“走了好久好久啊，我一直等不到她回来。原来，她回不来了……呜呜呜真的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尤琦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问完她就后悔了。
“碰上了一个小混混，奶奶不小心撞到他，被踹了两脚，死了。”
很风轻云淡的语气，却很沉重的事实。
后来杨柠睡着了，尤琦开了附近的酒店把杨柠送过去。
回家的路上，尤琦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说：
“爸爸妈妈都很无所谓，说人老了骨头就是脆，反正人都要走的，从那之后，他们严格要求我，我不可以违背他们的意思。他们不知道，他们和我不一样，我爱的不是学习，是努力让我学习的奶奶。”
马路很空，空到逼仄，今天的夜晚沉重的不像话。
尤琦走在看似没有尽头的街，对着天空道了声。
晚安。
明天的天依旧很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