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全此时再一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杨桂花讲的确实是实话,王二虎尸体被确认后,几乎所有和王二虎接触的人专案组都查过了,这当然包括杨桂花。
没想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十几年后找到了杨桂花,自己提出的问题竟和当年是同一个问题,时过境迁十年多过去了,杨桂花又能回忆出什么呢?江队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悲哀之中。
林芳看到江满全双手把玩着手中的小酒壶,脸上的肌肉在一下下地抽动着。他的身体弓的很弯,他侧面的脸挂着极度失望的愁苦。林芳甚至能看到满全发角的黑发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一下白了许多。
林芳查看过4?14数尺厚的调查笔录,她曾看到过当年对杨桂花的调查,很细很全面,杨桂花要是能提供出那怕是一丝的线索,都不会逃出当时阵容强大的专案组的视线,更不可能逃过江满全的眼睛。杨桂花之所以能被放过被排除,肯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王二虎当时算得上仇人的人太多了,杨桂花那时只是王二虎众多和他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之一,而且还是王二虎比较欣赏的一个,也就是说,杨桂花没有理由杀王二虎。专案组从情杀这条线对每一个与王二虎有关系的女人都进行了详尽的调查了解,可都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杨桂花,这么多年了,你可能会反思很多东西,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你当时没有想起或不愿想起的人或事儿,好吗?”林芳用一种带着哀求的口气讲着。
杨桂花看着低头无语的江队,她也低下了头,似乎是再想着,她抬起头看着林芳“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把我刚才的话说出来,可我不知找什么人讲,我是不会对我现在的爱人讲的,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过去,是不会容我的。我恨周长权恨王二虎,可那都是我经历了那么多——我才明白的,我也恨他,杨铁民,可他是我的弟弟,我现在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有天堂有地狱,有神灵也有魔鬼,一切都是命,谁也逃不出命的安排,杨铁民不死,天理都不容。我今天终于把我压在心里的话都对你们说了,我知道我会有那么一天,会有人找我问起一切,你们果然来了,这就是命!”
江队抬起头看着杨桂花,他在默默地听着。
林芳默默地看着满全一下苍老许多的脸,这让她的心难过的紧缩一下,这紧缩中让林芳想起在路上,林芳甚至看到江队还哼过一支蒙古族的曲子。对于江满全难得的好心情,林芳也欢乐起来了,她甚至在车上放肆地揽住了江满全的腰跟着满全瞎哼着。两人都在不自觉中走的是那样近,享受着一种只有他们俩人才能感受到的轻松。
林芳真的为江满全难过,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满全那颗被4?14磨的疲惫不堪的身心。
江队让杨桂花回家了,杨桂花还是要求江队和林芳到她的家里坐坐,江队脸上显出了很吃力的笑意。
“谢谢,不去了,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想起什么有价值东西,可以打个电话。”
林芳和满全走出那个小院时,天已黑透了。
小县城的街道很静,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林芳和江满全步行着向住的招待所走着。
杨桂花是黑水湾公安局通过网上查到的,江队来时并没有通知这个县城的公安机关。
“吃点东西吧?我——饿了。”听了林芳的提醒,江满全看着这条大街两旁,两旁的街头有很多布满了各种幌子的小饭馆。“到了招待所再吃吧,我也有点。”
林芳和满全走着。前方一个拐角亮着一个灯牌,林芳拿出住房证看着“点点招待所,就是这了。”
这是个名字很异样的店名,来时,林芳一看到这个店名就对满全讲就住这吧?我喜欢这个名字。满全看着店名笑了“点点,你喜欢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林芳也笑了讲不知道我就是一种感觉。满全讲那就跟着感觉走吧。林芳笑了讲满全你还知道一个流行歌曲。满全听了就讲还有这样一个歌名?林芳边走边讲有就叫跟着感觉走。
满全走进了自己的房里,这个招待所显然生意并不好,整个招待所没住几个人,满全进来,他感到很累,不想动刚才走着还有点饿意,一头躺在床上饿意到没了。
满全就那样没样的躺着。室里很黑,可满全不想拉灯,灯亮了,满全睁开眼,他看着林芳湿着长发坐在自己的床上正看着他。“我都困了。”“你想让我饿一天?”满全听了就慢慢地起来,他双手搓着脸呆呆地坐着,那一瞬间他的意识没有了,脑子一片空白,两眼前竟飘过一片片闪亮的星星。
满全常有这种感觉,医生讲这可能和血糖偏低有关。林芳看着满全呆然的样子,那时间里满全像一个孩子,很单纯也很可爱,这是林芳自己的感觉。
“你怎么了,傻子似的楞着,是不是饿的?”听了林芳的话,满全看着林芳,意识回来了。他站起来“走吧,可能真是饿的,饿过劲了。”
一个叫乡愁酒馆的小店,林芳看着两个红灯笼上的名字停下了腿步。
“就这儿吧?这名字我也喜欢。”
满全看着笑了“这个小城,店铺的名字都挺有意思的。”
两人进去了,招呼客人的老板热情地把两人引进一个小单间“来来,这里保你们满意,幽雅平静还有情调,两位一看就是出来跑世界的,思乡之情人生美事呀。”
林芳打量着这个小单间,笑了。这里果然布置很有味道,简单的半园小木桌就摆在小间的一面,一个半园长椅靠着小间另一头,这让吃饭的人几乎面对面又靠在一起,灯上罩着一个谈红的罩,灯罩很低显然是精心设计的,上面写着八个楷体黄字:人生苦长,欢乐苦短。暗红的灯光下这八个黄字显的十分显眼。对门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静山幽水间,一条挂岸孤舟上,两个长须老者在舟上对饮。画中也写着八个草字:浮生一世,惟友当杯。
满全看着房里布置,林芳坐在外面也看着。老板端着茶水进来“两位劳宾,想用点什么?”满全看着菜谱,小店的菜很是便宜,满全点了两个凉菜后把菜谱推到林芳面前“芳子,热的你来吧,我不会点。”林芳看着菜谱“满全,这的菜比咱们黑城可便宜多了,这顿算我的,你比争呵。”林芳点了两个热菜。老板叫声“好咧”就问二位喝点什么?林芳就讲你来一瓶二锅头吧。老板看一下江队就出去了。
江队看着林芳讲你给我点的?林芳笑着讲我就不能男人一下吗?你到挺自私就想你了,我也想整一点白的。
酒菜上齐,满全就给自己用茶杯倒了大半杯,他看着林芳“芳子,你意思一下吧。”“那你就意思着倒吧。”满全就往杯里倒一杯底,林芳看着。两人拿起杯碰一下,满全就喝了一大口,喝完低头咂着嘴眉头紧皱着,林芳就看到满全满脸的皱纹勾出的全是痛苦。林芳把杯里酒全喝了,她用手轻弹着杯子,满全就看着林芳“芳子,苦吧?”林芳笑了,她拿过酒瓶给自己倒着“苦吗?没觉着,张队就跟我说,女人喝第一口酒一旦不苦,那量就不一般。”说这话杯子里就倒了大半下,满全看着“芳子,行吗?别逞能呵,我是累了,想喝点。”林芳拿杯和满全撞着“今天,我到看看咱俩谁行。你先来。”满全喝一口“芳子,我是好这一口,你别让我操心好不好?”林芳冷笑着也喝一大口“你操什么心,我多了你背我是不是?满全,我林芳在警校也是拨尖的。”江满全给林芳倒茶“你喝茶吧。”林芳不讲话了,她低着头,满全看着“芳子,没事吧。”林芳摇摇头。
“是不是难受了?”林芳一下抬起头看着满全“我难过。”
满全看着林芳“要吐是不是?”林芳摇摇头“我是为你难过。”
满全笑笑“芳子,对不起,回局里,我和李局讲。”林芳脸一下就变了,她“啪”把杯子放下“江满全,你要讲什么?让我到别的组是不是,让我不跟你搞4?14是不是?你真说的出来,你没良心你,我知道你江满全,你舍得我吗你?你说呀?你怎么不讲了,你就是对不起我你,你就是对不起我——”
林芳其实是真的有些酒量的,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口酒下去,她就觉得自己特别的难过委屈,听了满全的话,她就一下把心里憋着的话倒了出来,也不知为什么泪水就随着话流出来了。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对不对?你说,江满全?你说。”满全看着林芳心就真的痛了,他伸手抚摸着林芳的长发哄着“好了,好了,你让我说你什么,你真的多了。”林芳看着满全摇头“我没有,我只想让你说真话。”
林芳的声音很柔软很顺从。
“好,好,我说真话,我在乎你,好了吧,你喝点茶,呵,喝茶水就好了。”满全像哄小孩一样一手接托着林芳头,一只手拿茶杯给林芳嘴里送着茶水,林芳就真像孩子一样喝着“我没事了,没多,真的没多。”
林芳看着满全,就突然一下扑到了满全的杯里“我没多,我是为你难过,为你,就是为你。”
满全抚摸着林芳的长发久久地没有讲话,他本来是想讲什么话的,可他一下什么也讲不出来了,江满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手好像不听他指挥一样就触摸了林芳的身体,而此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满全想说的话。林芳的双手也在抚摸着江满全,也许此时俩人的感受是完全一样的。林芳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满全,她的手就紧紧地搂着满全的身体,就那些样紧紧地搂着。
总觉那天自己也多了的江满全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喝多了的林芳扶回了招待所。
从酒馆到招待所的路不远,俩人路上的话都很少,林芳身体缠绵地依在了满全的身上“满全,你靠我近点好吗?我冷——”
满全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芳子,以后可不能逞这个能了,我看你是感冒,这天气能冷吗?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坚持一下,就要到了。”
苏林芳就柔柔地依附这满全走着,静的夜路上行人很少,隅有几对谈情的男人经过,相互都避开这对方。
看着这对房客相依而来,服务员就把先满全的房间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