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从内堂走出来了一个中年人,作财主的打扮。他两侧分别站着两个侍卫,侍卫手中拿着油布火把。那个仆人见了,左腿向前迈了一步,同时右腿向后弯曲,单膝跪下,道:“老爷。”
中年财主走到门口,道:“什么事,在这里大吵大嚷的。”他这句话是对那个仆人说的。
仆人说道:“这个小子来要饭,我不给,他就要死给我看。”
财主道:“我说过,如果有要饭的来,你们一定要施舍炊饼,而且不需要回禀我,难道你没听见吗?”
仆人道:“可是老爷,这家伙这两天这都是第三次来了。第一回我给了他四个炊饼;第二回他再来,我看他可怜,给了他十二个炊饼;没想到才两天,他又来了第三回。要是次次都给吃的,那全县的乞丐还不天天都来您老这里要啊?”
财主看了一眼仆人,说道:“起来吧!我说过,宁可散尽千金,也不能见死不救,你跟了我十五年了,难道我这点脾气你都不清楚?”
仆人道:“老爷,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真的快看不下去了!我刚跟您的那年,也就是您继承家产那年,家里面有四百多间房,两百倾良田,银子满仓库都是,每天肯定能吃一个肘子。可是您乐善好施,房子从四百间慢慢变成了三百间,然后到了现在的一百间,田也越卖越少,可是钱您却全都花到了乞丐身上。如今小姐想买身漂亮的衣裳,家里都有点不太吃得消,可是您却还要接济这种人!老爷,小的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财主道:“你懂什么?退下吧。”
财主低下头,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站在台阶下的谢九四,道:“你是哪家的少爷?跟父母闹别扭了,所以离家出走了对吗?你看,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吧。这样,我给你准备几天的干粮,再为你收拾点碎银子,赶快回家去吧。”
谢九四道:“我原本是少爷,可是······”
谢九四忽然心想:“那个南宫山官职好像挺大的,别等着我傻不拉几的把事情说出来,结果人家为了讨好南宫山,先把我绑了交给他。”
谢九四道:“我家里被土匪抢了,吃的用的全没了,亲人们也都被杀光了,就剩下我一个在外面流浪。”
在谢九四心中,那些抢自己家里钱的农民和土匪根本没有两样。
财主摇摇头,道:“不对呀,土匪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要钱不伤人;一种是谋财害命,不留活口。你们家遇上的明显是第二种,既然他们不准备留活口,又为什么会放了你呢?”
的确,谢九四编谎话的能力实在不怎么高明。
谢九四心想:“这里倒是可以说句实话。”于是说道:“本来他们也准备杀我的,但是后来我说如果放了我,我就会去找他们报仇。他们一听,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把我给放了,想看一看我到底怎么样报仇。”
财主长长的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要是我们全家也被杀光了,只剩下我的女儿,让她背负着仇恨流亡在外,又没人救助,那······”
财主不敢想了,他下定了决心,自己要帮一帮这个“少爷”。
财主说道:“这样吧,小兄弟,我府上正好缺一个扫地端饭的仆人,每天就打扫打扫卫生就行。每天管吃管住,还有月钱呢,你愿不愿意在我府上当差呢?”
财主见谢九四迟疑未决,心想:“他遭逢大变,肯定对什么人都不敢轻易信任。”于是又说:“等将来你给我描述描述那群土匪的模样,然后我给县衙使点钱,让官兵找找他们的麻烦。不过兵匪是一家,要想让当兵的剿灭他们,那是不可能了。”
其实谢九四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旦当了仆人,就不能每天随便外出了。不能外出,那不就见不得那个武功“高强”而且长相俊俏的小姑娘了吗?
谢九四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儿,心想:“还是活下来重要些,爷爷不是常常和我讲‘缘分’二字吗?如果我和她有缘,那肯定还能见到。”
谢九四学着那个开门的仆人,左脚向前一步,同时右脚后退,单膝跪着说:
“我答应您,愿意到您府上做仆人。”
财主点点头,道:“起来吧。”
财主拉着他的手走向后堂,一边走一边说:“你在我府上做仆人,就要讲我府上的规矩。我先带你去你的住处,然后让管家给你讲讲规矩。”
走了几步路,财主又说:“我姓马,名叫马公。如果有人说起马公先生,那就是在说我呢。你在我手底下做事,可不能连主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注:在历史上,马财主的真实姓名应该并不是马公,但是由于正史中缺少对他的记载,野史中对他的姓名记载又太不统一,于是就干脆按照史学家的习惯,尊称他为“马公”了。)
谢九四答道:“是,老爷。”他记得陈家庄的仆人都是管自己的爹爹叫做“老爷”。
来到后堂,马公坐到了最中央的椅子中,先叫谢九四签了契约,然后让他站到了外面的走廊边,道:“何叔,来一下。”
旁边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走到马公身边,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马公说道:“外面这位小兄弟是府上新来的仆人,我准备让他去打扫后院。你给他安排个住处,然后给他讲讲规矩,月前你看着给,一日三餐,可不能怠慢。”
何管家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说:“夫人和小姐可都住在后院啊,让新来的人去那里干活,是不是有些不安全?”
马公笑道:“他原本是别人家的少爷,被土匪害的家破人亡,不得已当了乞丐。我让他去后院干活,为的就是让他给那死丫头讲讲,外面的生活到底是多么不容易,省的她整天闹着要离家出走。”
马公又正色道:“不过你还是要派个人跟他一起干活,别让他跟小姐单独在一起,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可让他们有什么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