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那男人在天光之下微微垂眸，不怒自威，气势万千。
云疏月一愣，没想到萧苍衍这么快就来了。
萧长琰第一个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起身行礼，周围的百姓也纷纷下跪。
萧苍衍一举一动自带威严，他深敛的黑眸危险而寒气逼人，惊得在场几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说，本王准了。”
话音一落，众人愤愤不平了起来，却无人敢违背苍王殿下的旨意，唯有云落雪，一双眸子狠狠盯着云疏月。
凭什么？这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得到苍王殿下的维护？
她脸色难看至极，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苍王殿下，证据确凿，云疏月就是下毒之人，您不能偏私！”
萧长琰也马上反应过来，恭敬道：“苍皇叔，人证物质俱全，只待云疏月认罪，便可结案！”
萧苍衍淡淡一瞥，黑眸中弥漫着杀气，只不过……无人发觉。
听云落雪这么说，百姓们也都纷纷道：“云疏月这妖女，仗着自己是云王府嫡女为非作歹，毒害亲妹，罪该万死！”
好一个罪该万死啊。
云疏月冷笑：“既然诸位认为罪人是我，我不管怎样都要死的，二姐又在担心什么？”
众人听了，不知道是谁理直气壮道：“担心你巧舌如簧！颠倒是非！”
云疏月都快气笑了，刚刚还说她是草包，现在又说她巧舌如簧，要不要这么自相矛盾？
她看向其中一个嚷嚷最起劲的人，“苍王殿下在这里呢，难道你们觉得苍王殿下会不公？”
众人闭了嘴，苍王殿下当然不会不公正，可若是要云疏月给自己辩解，他们也不乐意，证据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云疏月下一句话，却让他们震惊了三分——
“大理寺规定，即使判了死罪之人，也当有半个时辰的辩解时间，我不需要半个时辰，我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后，凶手依旧是我，我云疏月愿意以死谢罪！”
……她都这样说了，即使云落雪有心使绊子，也无从下手。
不过没关系，云疏月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证据掌握在她手上，云疏月……该死的还是会死的！
是啊，该死的还是会死的。
云疏月冷笑地看着云落雪：“二姐，下毒之人，真的要被赐死么？”
她意味深长地眯了眼睛，尾音拖得很长。
云疏月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云落雪心尖瑟缩了一下，一股寒意冒上来，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她声音听起来十分别扭：“自然……！三妹你别怕，即使你去了那边，二姐也会每年都去看你的……”
“呵。”云疏月勾了勾唇：“那么二姐是承认了，‘下毒之人要被赐死’这一说，对吗？”
云落雪还没答话，外面那些百姓便嚷嚷起来：“当然要赐死！云疏月，你别因为害怕而拖延时间！”
她未曾理会外面的百姓，继续看着云落雪，还是在问那个问题：“二姐，对么？”
云落雪冷汗连连，下毒之人要被赐死……可是毒是她下的……
不不不，毒是云疏月下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云疏月。
即使云疏月说下毒之人是自己，也不会有人信的！
云落雪一咬牙：“对！”
“那二姐可要看好了，我是如何自证清白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向那名老叟，问道：“老李？你见过我？”
众人不解，云疏月不是要自证清白么，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老李颤颤巍巍将陈氏交代的东西说了出来：“草民自然是见过云三小姐，断骨散，还是三小姐在草民这儿买走的……”
云疏月抿唇若有所思地笑道：“你祖上以调制香料为生，对花粉和香料的味道应该很敏感？”
“自然……草民从小调制香料，对香味尤其敏感，只要闻过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草民就绝对不会认错……”
老李痛心疾首道：“三小姐，你就认罪吧！草民不会认错的，买了断骨散的人，就是你啊！你今日熏了梨花熏香，那日也是，草民是不会闻错的！”
众人听了，顿时朝她射去鄙夷的目光。
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人证物质都在，何况老李说出了当时云疏月熏的是什么香，总不可能是老李在诬陷云疏月吧！
陈氏暗自得意，这个老李根本就不是什么调香大师，只不过是她随意找的一个乞丐来假扮的而已。
什么梨花香，自然也是她告诉老李的，这可云疏月最喜欢的一种熏香，不会错的。
云疏月诡异的眯起眼睛，凑近老李，压低声音道：“我今日熏的是梨花香？你再闻闻，我今日熏的明明是栀子花香，你连这两种最简单的花香都分不清楚，却说自己是调香大师？！”
……栀子花？！
云疏月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整个大理寺大堂寂静下来。
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有点不明现状。
老李整个人一颤，还未说话，便听见云疏月冷冷道：“连最普通的香料都分不清楚，却声称自己是调香大师，莫非……你是故意诬蔑我的？”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云落雪，后者整个人一颤。
老李深吸一口气，满头汗水：“草民……草民说错了！您今日熏的是栀子花香，那日熏的才是梨花，草民一时情急，说错了！”
哦……原来是说错了啊。
百姓们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刻，却听到云疏月夸张的笑声响起：“你再闻闻，我今日熏的到底是什么香！”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有不怕事的百姓，壮着胆子使劲闻了闻，疑惑道：“我怎么感觉云疏月身上的熏香是梨花啊？”
“是啊，我觉得也是……”
……
老李冷汗连连，脸色惨白！
云疏月在他身边走了两步，微微俯身，眯着眼睛：“给了你两次机会，每次你都闻的这般认真，却依旧分不清楚这两种花香……到底是谁让你诬蔑我的？是你自己承认，还是让苍王殿下来审？！”
满堂寂静。
老李再也撑不住，满头冷汗，心跳加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支支吾吾，“草民，草民……”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老李，居然是诬蔑云疏月？
云落雪见事情不对劲，狠狠咬牙：“三妹，你怎么能使计谋，还搬出苍王殿下吓他，你……”
话音未落，只听见‘咣当’一声。
是茶盏与桌面沉闷的撞击。
云落雪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
最高座的那名黑衣男子，已经放下了茶盏，唇线紧绷，一抹杀意摄人心魂，声音沙哑缓缓道：“云二小姐。”
喊了云落雪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