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爷并没有说过这话,但他想,爷大概不想任何人现在进去。
静柔贵妃还想进去再看看,倒是荣滢公主一把拉住了她,说是改日再来,然后半拖半拽得把静柔贵妃给带走了。
荣伈公主和李宛平一事引发了太后的滔天怒火。
太后之前因为生病已经多年不管后宫诸事,在这件事上却是铁腕手段。
云汐当日的证词清晰明朗,在场众人都听得明白,待到荣伈公主和李宛平都醒来,太后再分开单独的询问了一番,算是将事情脉络都理清了。
李宛平本就是敢作敢当的性格,证实了当晚荣伈公主在企图扇她巴掌时被她推倒,进而为了反击才扑向她,两人一同落水的事实。
而荣伈公主一开始还吞吞吐吐,待到太后厉声质问了以后才哭着承认是她将李宛平推下湖的,但是没想到她用力过猛跟着也跌落了下去。
太后同时派了人去马场探查,发现事情也与那侍女婧思得说法一致,驸马确实和李宛平去了马场,可同行的还有好几位京中高门大户的公子与小姐,并非荣伈公主以为的“幽会”,更不是李宛平口中的“情谊深厚”,不过是一场好友间的聚会罢了。
这件事以公主的误会为起因,李宛平的误导为催化,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
不出几日,太后下令罚荣伈公主和李宛平各自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各抄《女诫》、《女训》和《女则》一百遍于一个月内上交给太后检查。
而皇上则下旨,命李勤立刻离京前往西北防区,其妻女家眷暂留京中;驸马刘寅革去刑部员外郎一职,命其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离开;其父亲刘全因管教有失,罢黜其刑部尚书一职,但念在其为朝廷贡献颇多,遂调任大理寺寺丞。
这几道旨意连发,前朝一时有些人心惶惶,可后宫才是经历了大的震荡。
皇后因着太后的旨意去太后宫里大闹一场,又去皇上那里为着当日指婚的事情大闹一场,闹得她自己身心俱疲,还直接被皇帝禁足,被太后夺了后宫管理之权。
太后当时的原话是:“你哪日脑子清楚了,哪日再来管理后宫。若一直不清楚,便也不用管了。”
皇后再度被气晕,她生育的几个孩子里,最是宠爱四公主夏玉茵,可到头来夏玉茵失去了孩子还被罚闭门思过,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她去闹了,可闹完了才发现,她连管理后宫的权利都丢了。
等她后悔了的时候,皇上已经把她禁足,她连自己的宫门都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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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汐是在退烧后的下午醒来的。
她的头还有点疼,但也不至于不能忍受,脸上的伤口敷着清凉的膏药倒也没什么不舒服,反而是冻僵的身体,这会儿居然热得有些出汗。
云汐小心翼翼得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下巴,这才发现夏麟觉正抱着她,睡得安稳。
他一手垫在云汐脖子底下,另一只手自然地搂着她的腰身,中间还隔着被云汐抱着的被子,是难得乖巧的睡相。
云汐有片刻震惊,她虽然还记得一些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但记忆有些模糊,至少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而她更震惊的是她居然和夏麟觉睡在一张床上!
云汐知道夏麟觉并不想让她“侍寝”,所以在初醒的迷茫过去后,立刻有些手忙脚乱得想爬起来。
但她烧了三天,几乎没有怎么进食,这会儿手脚都发软,根本没力气爬起来。
她努力得想支起自己的身体,但尝试了两次还是起不来,倒是她的动静把夏麟觉吵醒了。
夏麟觉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云汐的脸有些不正常得红,连着耳根都是粉红色的。
见她扭了几下,以为是自己抱着她让她不舒服了,夏麟觉松开了手,小心得将她放到枕头上,转而坐了起来,哑声问道:“醒了?”
云汐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又把她送到了夏麟觉的床上,当下想起了“侍寝”那晚的事情,于是将被子拉到脸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夏麟觉侧头就看到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到只留那双大眼睛在外头,这会儿忽闪忽闪得看着他。
重新看到她睁眼的样子,夏麟觉有种劫后余生的念头。
云汐看着他露出了一脸意味不明的表情,觉得他大概又要发怒,索性哑着嗓子抢白:“爷,奴婢这次真不知道是谁送奴婢来侍寝的!”
夏麟觉:“……”
劫后……要不还是用被子闷死算了!
夏麟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暴跳,可过了那一瞬又觉得,真好。
她还是这样好。
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轻笑了一声,才把云汐连人带被子整个抱了起来,然后送到了一旁的小榻上。
将她安顿在小榻上后,他才两手撑在云汐的身侧,吓唬她:“这事不许告诉旁人,仔细挨板子。”
夏麟觉从不轻易打骂宫人,也从没有这样吓唬过云汐,所以他的话自然威力十足,云汐点头如捣蒜,还指天发誓自己不会告诉旁人。
两人说话间,德顺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药碗旁还有一叠蜜饯。
见两人亲密的动作,德顺笑了笑,“爷,御医嘱咐了,云汐醒来就要喝药。”
夏麟觉见状,索性又把云汐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让她倚着自己好喝药。
他似乎有点喜欢这样抱着她的感觉,就是她太瘦了,看来除了小羊奶还要多喂些其他的才好。
云汐乖巧得喝了药,又塞了一嘴的蜜饯,看德顺笑得有点诡异,心里不由得一惊。
他莫非是看到了方才他们同床共枕?
云汐又想到夏麟觉的威胁,觉得七爷肯定是不屑于解释的,那就只好她这个小宫女来担此重任了。
她一边吞着蜜饯,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德顺公公,我可是一直睡在小榻上的哦,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话。”
德顺:“……”
夏麟觉:“……”
德顺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难得的在夏麟觉面前放肆了一回。
他是不知道自家主子跟云汐说了什么,可这几日唯有他是日日看着他们二人同榻而眠,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
夏麟觉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似以往的微笑或是偶尔勾起的唇角,这是实实在在的大笑了起来。
他是真不知道她脑袋里都装着什么,这么欲盖弥彰的话也能说出口。
他还维持着抱着她喝药的姿势,她看不见夏麟觉的表情,却可以听到他难得的笑声,感受到背后震动的胸膛。
两人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整个寝殿之中,只云汐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