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您可别小瞧了丘昀旭，他可是前年的登科状元，如今在刑部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了，以后也是有本事的。”
她堆出了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云汐能嫁进我们丘家，虽然只是个妾室，倒也不算辱没她。就是看在她曾经伺候过贵妃娘娘和王爷的份上，臣妾也定当多加照拂。”
听她说完，夏麟觉才瞥了丘夫人一眼，神情越发得淡漠，反问道：“妾室？”
静柔贵妃这时才看出自家儿子的表情不对，刚想出声阻拦，不曾想那丘夫人快她一步，抢白道：“自然是妾室，若叫她做了正室，岂不是打了娘娘的脸。”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的看了静柔贵妃一眼。
“哦？母妃也这样认为？”夏麟觉问。
静柔贵妃实在是些有苦难言的苦笑了一下，其实关于妾室的事情丘夫人方才也没和她说，这会儿突然提到，她心里也没个准备。
可夏麟觉并不是真的需要静柔贵妃回答，她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已经被他默认为是同意丘夫人的话了。
夏麟觉自然知道丘昀旭是谁，且他与丘昀旭年纪相仿，对朝中事务的意见相合，可谓是一见如故，关系十分亲近。
所以他也知道丘昀旭的身世，以及他和丘家的那些恩怨。
他甚至能猜出丘夫人想让云汐嫁给丘昀旭的原因——羞辱丘昀旭。
如果云汐真的嫁入丘家做了妾室，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两位妇道人家大概没想过，这件事若是成了，又何尝不是打了他的脸？
自己身边打小伺候的女人得不到善待，只配嫁给一个庶子做妾室，这话说出去，岂不是他夏麟觉狼心狗肺，叫世人如何看他？
而他的母妃，居然真的动了这心思。
她以前不是总说云汐是她的福星，对她疼爱到骨子里的吗？她怎么忍心让云汐成为丘夫人羞辱丘昀旭的工具，然后一辈子不得幸福？
夏麟觉心下愤怒，猛地站起来，一掌掀翻了方才坐着的椅子。
大殿里一声巨响，吓得静柔贵妃心头一跳，脸色煞白，一旁的丘夫人更是整个人都弹了一下，眼里露出惊恐。
“母妃，儿臣与您说过，母妃若是不想要儿臣了，便是一句话的事情。”
夏麟觉擒着冷笑，一步一步得走近静柔贵妃，能清晰得看到她脸上的惶恐之色，“今日儿子再与您说一句，”身上的寒意倾泻而出，裹挟着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杀伐之气，“云汐便是儿臣的命。”
他说完，顿了一会儿，才又笑了笑，显得有些散漫得往殿外踱步而去，嘴里却还说着那威胁的话，“母妃动她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您是不是担得起那后果。”
临到了殿门边，他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丘夫人，“丘夫人，本王尊你是长辈才奉劝你一句，别以为你打的如意算盘没人知道，丘昀旭不是你那两个废物儿子能比得过的。”
他说完，再不管殿里人的表情，径自走了出去。
过了好久，大殿里才传来了丘夫人的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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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麟觉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大概是失望吧。
失望于自己母亲的蠢钝与算计，更失望于她对别人言听计从，却都不知道顾虑自己亲人的感受。
他站在景仁宫的宫门口，看着匾额，想起静柔贵妃同意婚事那日，他在宫道上遇上云汐和夏麟远的事情。
那些模糊的画面和想不清的奇怪感觉在这一刻拨云见日。
云汐身上的茶渍与有些破碎的衣裙，夏麟远眼里明显的担忧之情，还有他开玩笑时云汐受伤的表情。
他猜，这一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静柔贵妃一改以往对云汐的态度，甚至现在还着急想把她嫁出去。
云汐那日入宫来劝解静柔贵妃，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他正在想回府了可以问一问德顺，耳边就听到有人喊他。
“七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夏麟远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歪着脑袋看着他。
夏麟觉朝着他点了点头，说“正要走。”
他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往夏麟远过来的方向走去。
等他越过夏麟远走出了几步，他又听到夏麟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七哥，母妃想要把云汐嫁入丘家的事情你知道吗？”
夏麟觉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夏麟远，却没说话。
夏麟远看他看着自己，只好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和担忧。
“云汐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母妃，”他说得犹犹豫豫的，似乎是努力得在找比较平和的词来描述这个事情，“其实七哥你离京的这一年里，云汐就过得不大好。”
他到底是不敢明着说静柔贵妃这一年里是怎么折磨云汐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夏麟觉又去与静柔贵妃争吵，害静柔贵妃病倒。
这几日晟隆帝已经在和他说起给他封王立府的事情，他的府邸也已经在修缮，就等府邸修好了，他也要搬出宫了。
之前那一年里他虽然过得又忙又累，但他更怕到那时候，静柔贵妃身边就是连个能安慰她的孩子都没有了。
夏麟觉还是没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夏麟远想了想，挣扎着继续说道：“母妃她，大概只是想让云汐过得不好，可是这样对云汐和丘公子都不公平啊……何况云汐她，这一年已经过得很不好了……七哥，你如果不要云汐了，也不一定非要让她嫁人啊……等我立府了，养在我王府里也可以……”
他说的颠三倒四，还不清不楚的，但夏麟觉却清晰的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养在他的王府？
真是没想到，惦记云汐的人还挺多。
夏麟觉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冷的说：“怎么，九弟这是真的看上云汐了？”
“不是的！”夏麟远看夏麟觉脸色不善，赶紧开口否认，挠着头说：“我，我只是觉得，云汐真的很可怜，所以七哥你应该对她好点。”
他对她不够好？
夏麟觉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怒意从胸口升起，在燃烧着他的神经。
他的母妃想着要把云汐嫁出去，他的亲弟弟想着要把云汐养在自己府里。
一个个的都当他死了吗？
当真是好极了！
他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你最好是没有！云汐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本王想怎么对她，就可以怎么对她！”
说罢，再度转身准备离开，不料手臂上突然多了一道阻力。
夏麟远脸带惊恐得拽住他，语气里带着央求，“七哥，这事是我多嘴了，可你千万不要怪罪云汐啊！她，她……她确实，很可怜……”
夏麟远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到夏麟觉眼里的愤怒之情。
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才惹了夏麟觉不快？
他只是想替云汐求个情，让云汐能留在夏麟觉身边就好，最差也不能让她嫁入丘家。
可他大概真的是长了张笨拙的嘴，好像总是越说越错。
夏麟觉也没再说话，一把将夏麟远甩开，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