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子来了。”外面的太监跑进来通报道。
“太子...太子...是承翊吧。”李适喃喃道。
“正是小殿下。”太监连忙回答。
“那就宣进来吧.”
“宣太子入殿!”
李适强打起精神,可还是不能直直的挺起腰来。李承翊从大殿外缓缓走进来,衣着光鲜,人也长开了,干干净净的,就是比常人要瘦许多,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承翊,到前面些吧,我想仔细看看你。”李适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请求。
“父皇天威,臣不敢冒此大不韪。”
李适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笑说道:“你心里的怨气何时能散呢?”
李承翊心中有些惊讶,今日的父亲,与平常的是十分不同的。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开口。
李适看了看大殿下的李承翊说道:“你也知我命不久矣,你我父子二人何不开诚布公的好好聊一聊,今日我再也不想提什么君臣。”
李承翊听了这话,心中思绪翻涌,多年的委屈一拥而上,可偏偏不愿露出半分,说道:“父皇自然万寿无疆,只等在喝下几服药,肯定是能痊愈的。”
李适听了这话竟哈哈笑了出来,挣扎着从龙椅上站起来,说道:“这药早已经不是药了,我在这宫里的日子比你久的久,你的把戏是我不愿拆穿,并不是我从不晓得。”
李承翊面色依旧不改,说道:“既然父亲从一开始没打算说出来,便是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了。”
“你心里的怨恨我自然是晓得的,我对不起先皇后,但自始至终你是我和她的孩子,我们都是为你着想的,傻孩子,这世上有好多东西都要比那冷冰冰的椅子好的多,况且我从未想过让旁人坐上去,你何苦早早断送了自己的人生呢?”说到这,李适像是又没了力气,缓缓跌坐在了龙椅上。
李承翊没有了刚才的恭敬,恶狠狠的说到:“父皇,这位子我原也是不想去抢的,可您从未把我们母子记挂在心上,若是真的惦记这我,大可把我安置在宫中,日日疼爱。您甚至都没去过废殿一遭。”
李适看着下面小小的人影,突然心口异常的疼,承翊到底是年轻,哪里知道那深宫中的算计,他想保着他只得把他放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可他从来没有想要丢弃他啊。
“翊儿,这些话都是太傅教你的吧。”
李承翊冷冷的回道:“是舅、舅!”
李适轻叹一声说道:“真正为你好的人,早已经被你一瓶药送走了,那杨翯哪里是舅舅,只怕是将来的祸患,不过这杨翯也活不过今日了。”
李承翊一下子慌了神,不管不顾的朝殿外跑去,可一霎时间,殿门全都关的死死的,不管他如何叫嚷也没人应他一声。
李适看着殿门前的李承翊,缓缓的说道:“我曾经也如你一般,拼了命想要保护什么,最后发现不过是自己的执念罢了。杨翯既然那么想让你早早座在这个位置上,我便如了他的愿,只要今日他的死讯在你出殿之前传过来,明日你便不在是你了。”
李承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倒在了殿门前,喃喃说道:“我早应该知道的,你才是皇帝。”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李适冷冷的说道:“杨翯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他想要的从不是你好好活下去。可怜了冯泠的忠心。”
李承翊笑着说道:“怕是可怜了他的真心才对,不只是他吧,还有冯渡冯侯爷,若不是我母亲,你又怎会座在这里!若不是冯泠偏死心塌地的守着,早不知母亲死过多少回了,可你却因此厌恶她!”
李适冷冷看着李承翊,缓缓说道:““我从未厌恶过她,是她早就厌恶了我,再不愿和我一起了。或许...从开始就不愿吧。””
话音刚落,殿外就穿出禁卫军的声音,“启奏圣上,反贼杨翯已经赐死,于他府中搜获打量兵器铠甲还有一个暗库,金银细软还在清算中。”
“翊儿,若不是我,他早晚会反了你,到那时你该如何?”
李承翊听着门外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了。禁卫军都领的那句话一直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他祈求亲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折了。
李适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从龙椅上下来,蹒跚这走到李承翊身旁,缓缓坐下。口中问道:“翊儿,你后悔吗?”
李承翊不想再开口,只摇了摇头。
“那将来大概会吧,”李适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你自己选的路,便是不能回头了,我答应了冯泠要好好照顾那个孩子,我放了一道旨意在你即位诏书旁,以后她就叫李姝叹了。”
李适语罢,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道光束撒进大殿,一下子把整个大殿照的金碧辉煌。
李承翊还瘫坐在那里,此时此刻他没有什么想说的,也不想做什么。或许一切本就该属于他,哪怕他不曾听了杨翯的教唆逃出废殿,没有割血还亲“费尽心思”救了皇上,没有在后来的药里下毒,没有设下计谋害了恩寿。
如果没有的话,或许只是迟了些,但终究还是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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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15年夏末,端太宗薨与祈兴殿,与孝仁皇后合葬于安泰陵。同年,太子李承翊登基为帝,史称端高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