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之前的众人,面容肃穆的依次站立。大祭司驭风的斗篷落下,露出了一身满是符文的黑色祭祀长袍。当苍老的声音,念诵着古老祭文的时候。
抑扬顿挫的声音,伴随着众人无声的叩拜。
每一句祭文的开始,众人便是一个叩首。每一段祭文的结束,众人便是一次下拜。这一刻,万籁俱寂,连水蛙的叫声都瞬间停止。仿佛世间,只有念诵祭文的声音。
终于,祭文停止了念诵。驭风手持鱼骨杖,围绕着祭坛,开始了一场无声的独舞。
随着他的舞蹈,众人依次站立。驭风的每绕祭坛一周,便有一人上前,点燃三柱清香,插入香炉之中。
蚩尤祭,正式开始了。
三只云豹蹲着身子,看着河滩上的仪式,仿佛是来观礼。陈忠虎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正在祭坛上酣睡的身影。在他的身旁,仿佛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的手上牵着一个女童,正咬着手指,看着面前那个胖胖的小子。
当陈忠虎想要仔细看清的时候,却发现祭坛上除了那个胖小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慕辰风焦躁不安的看着,每次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肩膀都会被慕莫言按住。大长老轻声的对他说道:“莫急,莫急,就快了。”
终于,当最后三炷香插进香炉之后,狂风骤起。香火之气随着狂风,包裹着祭坛落入水中。被狂风卷起的滚滚波涛,带着祭坛向着河中飘去。
突然,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向祭坛,雷霆之声紧随其后,巨大的声响震的众人头痛欲裂。
“就是这个时候!”
就在闪电即将劈中祭坛的时候,河水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眼看旋涡即将吞噬祭坛,慕莫言手中的藤杖炸裂,现出了一把奇异的剑。
正是“似剑非攻,墨眉无锋”的墨眉。只见慕莫言手掐印诀,一道剑气朝着大祭司的后背刺去。
他的动作太快,哪怕是陈忠虎都没能来得及阻止。
大长老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一袭青衣。听见了慕莫言的话,一抖衣袖。只见青衣右手的衣袖,瞬间伸长数十丈。后发先至的破开了即将劈中祭坛的雷霆,在旋涡即将吞噬祭坛的时候,卷起了祭坛上的陈玉郎。
只是眨眼之间,小胖墩便出现在了大长老的怀里。陈忠虎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长老,他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大长老微笑着把小胖墩放下,叹了一句:“可真是老喽,都抱不动这娃娃了。”
本来一脸惊喜的慕辰风,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胖子现在起码两百斤出头,真不怪您老抱不动。
这一切说的虽然多,但却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犀利的剑气,瞬间从驭风的身上透体而过,留下了一个洞口,却不见流出丝毫的鲜血。
他却仿若未觉一般,转身看向了土丘的方向。围绕祭坛众人,纷纷解开了身上的斗篷,同样看了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陈忠虎手持长剑,指向了慕莫言:“十年前,你跟我说是意外。今天,应该是蓄谋已久了吧?”
慕莫言并不说话,大长老左手的衣袖,挡在了陈忠虎的前方,只是说了八个字:“稍安勿躁,相信老夫。”
驭风一步一步的走向土丘,没走一步,他身上被剑气穿过的洞,便在慢慢的变淡。当他走到了土丘上的时候,洞口已经完全消失。
慕莫言斩出了那一道剑气之后,便没有再次动手,只是看着驭风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绝色的面庞上,没有其他的表情,有的只是冷漠,那种面对背叛时的冷漠。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土丘上的状态,驭风看的分明,显然是大长老和慕莫言联手,做下的这件事。
随着祭祀被打断,天上隐现的雷霆开始消散。但永清河的水面,却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开始沸腾起来。
河中的旋涡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
“呵呵,还是由老夫,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大长老青衣,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绝倒,在场的各位,除了蹲着的三只云豹,没有谁没听过大长老讲故事。但是在这种时候……
大长老无视众人的反应,开口说道:“太古有异兽,蛟之属,其状亦似蛇而大,有角如龙状,红鬣,腰以下鳞尽逆,食燕子。能吁气成楼台城郭之状,将雨卽见,名蜃楼,亦曰海市。其脂和蜡作烛,香凡百步,烟中亦有楼台之形。起名曰——蜃。”
这一次,大长老与其说是讲故事,倒不如说是背诵经文。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但是,驭风却是面色一变。身后沸腾的河水,停止了沸腾,扩张的漩涡也渐渐地开始消失。他的眼中,闪动着幽幽的绿光。
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了十年前,陈忠虎与慕辰风对剑,陈忠虎被慕莫言击飞的那一幕。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来在那个时候,你便发现了破绽,我说当时你为何突然停下。”
慕莫言缓缓地点了点头:“当年我身受重伤,被玉娘救起,与她渐生情愫,生下了宝儿。大嫂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大哥选择了宝儿,我不怪他,这是他的责任和担当,我也无力抗争。
但是,当他一箭射杀了玉娘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和他打了起来。也正是那一剑,让我意识到了不对。”
“呵呵,你发现了秘密,却不曾逃跑。等待了十年,莫非是还想找我报仇不成?”驭风苍老的声音,是那样的平静。
慕莫言平淡的看着他,抬手就是一道墨痕剑气斩出。
“十年时间,你的剑气更加犀利了。”驭风面色依旧平静,一掌便把墨痕剑气拍散,鱼骨杖朝着地面一跺。众人便发现驭风和慕莫言,居然瞬间出现在了河面上。
“虽然不过是一群羔羊,但老夫还是很珍惜的。”
“好一式移形换影的挪移之术,我也正愁施展不开,此处正合我意!”慕莫言脚踏河面,手中藤杖炸裂,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墨眉。
正所谓: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杀一人,谓之不义,一死罪!”
慕莫言一声大呵,墨眉瞬间脱手而出。驭风看着瞬息而至的墨眉,平静地伸出了右手,一道蓝色的圆形法阵挡在身前,墨眉尽然不得丝毫寸进。却在此时,一道蓝光闪过。
驭风及时收手,将鱼骨杖挡在身前,巨大的力量推着他,在水面上不断滑行后退。河水被犹如长蛇被剥皮一般,留下一道长约千米的水路,河水泛起浪潮,向着两岸汹涌而去。
“杀十人,十重不义,十死罪!”只见慕莫言手中印诀一变,墨眉瞬间一分为十,分别占据四面八方,居然变成了一个剑阵!剑阵流转,墨眉舞动,无数墨痕剑气犹如剑雨,直斩驭风所在。
驭风手持鱼骨杖,身体竟然化实为虚,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一般。无数剑气透体而过,斩在河面,汹涌的河水瞬间干涸,甚至露出了河床。
无数蕴藏剑气的水滴,向着四周飞散。驭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口中迸发发出一声龙吟,巨大的音浪不仅把剑气震碎,更是让水滴直接蒸发,消失一空。
墨眉一声哀鸣,在空中由十变一,倒飞了回去。
慕莫言犹如一位武林高手,踏水而行。所过之处,河水仿佛爆炸一般,轰鸣阵阵。双脚一踏,接住墨眉,剑指前方。
慕莫言的攻,驭风的守,一时竟然让人觉得有些错乱,谁才是墨家之人?
“这一式,当有双脚踏翻惊世之浪的风采。”驭风口中赞叹,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哪有只守不攻之理?
鱼骨杖朝天一掷,道一声“鱼龙潜跃”。随后龙吟四方,以杖为骨,以水为皮,化作百丈水龙,盘旋空中。驭风立于龙头之上,身下巨龙之爪,直接向着慕莫言探了过去。
慕莫言身形变幻,在水面上忽左忽右,躲避龙爪。敏捷的身法,竟让水龙一时无可奈何。
“水龙吸水”驭风手中印诀变幻,却见水龙张开龙口,强劲的吸力让河水升腾而起,形成了一个水龙卷。慕莫言被水龙卷的吸力缠绕,被卷到了半空之中。
眼见慕莫言无法脱身,慕辰风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卷到空中,随后水龙一个神龙摆尾,慕莫言直接被砸的吐血,如流星一般坠落下去。
“阿叔!”慕辰风大吼一声:“大胖二胖三胖,快去帮忙呀!”
云豹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瞬间出现在了慕莫言的身边。三胖尾巴一卷,背着慕莫言回到了慕辰风的身边,大胖二胖则朝着天空冲了过去。
二胖驾驭着风,一边躲避水龙探爪,一边上下腾飞缠斗。大胖却是引入云层,前爪不断地挥出紫色的雷霆,朝着水龙头上的驭风劈了过去。
慕莫言从三胖的背上落下,嘴角挂着血丝,面色苍白,甚是狼狈。
“阿叔,你没事吧?”慕辰风担心不已。
慕莫言摇了摇头,看着三胖朝空中飞去,虚弱地对着大长老说道:“拟物化形,已是宗师之境。”